接下来的几天,牧家别墅俨然成了运城上流社会一个小型的社交中心。
前来拜年的客人络绎不绝,政商名流,亲戚故旧,几乎踏破了门槛。
牧家三姐妹几乎每天都留人在家,陪着牧歌接待访客。
牧玉兰掌控大局,言辞犀利,气场强大;牧玉薇温和细腻,善于调节气氛;牧玉露则负责展现牧家年轻一代的活力与亲和力。
三姐妹配合默契,全力将牧歌推向前台,向所有来宾展示着“牧家新一代核心”的形象。
而牧成峰和牧成岳两家人,也几乎是天天准时“报到”,美其名曰“帮忙招待客人,不能让小辈们累了”,实则寸步不离地盯着,千方百计地在言语中掺沙子、抢功劳,将牧玉衡和牧玉枢推出来。
客厅里每天都上演着表面笑语晏晏,暗地刀光剑影的戏码。
“王总您过奖了,小歌这孩子也就是在国外学了点皮毛,回来还得跟着他大姐和叔叔们好好学习。”
“诶,李董这话说的,玉枢能有点成绩,主要还是他自个儿争气,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是从旁指点一下,关键还是看孩子自己。”
“说起来,玉衡小时候在老宅那边可是最聪明的,爸那时候就常说……”
伊毅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透明人的角色,沉默而高效地完成着厨房工作和必要的服务;他尽量减少在客厅停留的时间,避免成为任何一方的靶子。
但他的低调并未能完全躲过明枪暗箭。
牧歌、牧玉衡、牧玉枢三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时不时就会在言谈间将话题引向伊毅,看似随意的问候或调侃,实则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羞辱。
“伊毅,听说你现在在集团投资部?怎么样?股票好玩吗?没把大姐给你的额度亏光吧?”
牧玉衡在一次送客间隙,当着几位还没离开的亲戚的面,大声问道,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牧玉枢立刻接话,故作惊讶:
“呀!姐夫还管钱呢?真厉害!不过听说新手炒股十炒九亏,姐夫可得小心点,咱们牧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恶毒,不仅贬低伊毅,还暗指他可能浪费牧家资源。
牧歌则在一旁温和地“打圆场”:
“玉衡,玉枢,别这么说。姐夫做事还是很谨慎的,虽然方法保守了些,效率不高,但至少……没亏钱嘛。”
他这话听起来是解围,实则坐实了伊毅“能力平庸、保守无能”的印象。
几位旁系的亲戚闻言,看伊毅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轻蔑和好奇。
若是以前的伊毅,或许会忍气吞声,或者硬邦邦地顶回去,但此刻,他脑海中【表演】技能的细微感应让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刚从书房出来的牧玉兰的身影。
只见伊毅微微低下头,手中擦拭桌子的动作放缓,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和委屈,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刚走过来的牧玉兰听到:
“玉衡少爷,玉枢少爷提醒的是,我确实笨拙,比不上牧少爷和两位堂少爷天资聪颖,见识广博。
我在投资部也只是做些最基础的记录工作,不敢轻易动用公司的资金,怕一个不小心做错了,赔了钱事小,丢了牧家的脸面、让大小姐和总监为难事大……
我只能多用笨功夫,慢慢学,能学多少是多少,总归……总归不能因为自己没本事,就心安理得地给家里添负担……”
他这番话,语气卑微,态度诚恳,完全是一副逆来顺受、深刻自我检讨的样子。
但仔细一品,句句都在反衬牧玉衡等人的刻薄无理和啃老,同时强调自己的谨慎和负责任,甚至暗指自己之所以“效率低”是因为不敢像他们那样拿家族资源挥霍。
尤其最后那句“不能因为自己没本事,就心安理得地给家里添负担”,更是精准地刺了一下仗着家族势力眼高于顶的牧玉衡和牧玉枢。
伊毅的人设就是没有固定人设,可以是顾家暖男,也可以是救人硬汉,还可以是绿茶男……
只要能留在牧家,留在牧玉蕊身边就行。
谁叫他的【赘婿熟练度系统】绑定的是牧玉蕊,牧玉蕊死了他也得死。
路过的牧玉兰脚步顿住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虽然偏心牧歌,但也极其看重家族脸面和规矩。
牧玉衡和牧玉枢在这种场合,当着亲戚的面刻意刁难伊毅,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在落牧家的面子,显得牧家小辈没有容人之量。
而且伊毅如今明面上还是她牧玉兰的妹夫,打狗还得看主人。
她淡淡地扫了牧玉衡和牧玉枢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眼神里的不悦已经足够让两人心里一突。
牧歌也是脸色微微一僵,他没想到伊毅会来这么一手以退为进,连忙笑着打圆场:
“姐夫言重了,大家都是关心你。慢慢学是对的,稳扎稳打挺好。”
他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但伊毅却仿佛没听到,只是更加落寞地低下头,轻声应了句:
“是,谢谢小歌鼓励,我会更努力的……”
说完,端着东西匆匆转身进了厨房,留下一个仿佛受了巨大委屈却仍在强撑的背影。
这一番“茶言茶语”,配合他精准的演技,成功地在牧玉兰那里留下了“被欺负了还懂事忍让”的印象,反而衬得牧玉衡和牧玉枢无理取闹。
牧玉衡和牧玉枢气得牙痒痒,却又不好再发作;牧歌看着伊毅离开的方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阴沉了几分。
他忽然发现,这个他一直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赘婿,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木讷老实。
而躲在厨房里的伊毅,嘴角微微上扬,哪里还有半分委屈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餐具,心想:跟小爷我玩阴阳怪气?你们还嫩点。既然你们喜欢玩这套,那就陪你们玩玩。
这牧家的水,反正已经够浑了,他不介意再搅一搅,顺便给自己找点乐子。
接下来的日子,伊毅将这种“茶艺”发挥得淋漓尽致。
每当那三人联合起来挤兑他,他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就用最谦卑的语气说出最戳肺管子的话,专挑在牧家姐妹能听到的时候,一次次成功地让牧玉衡和牧玉枢吃瘪,也让牧歌的笑容越来越勉强。
牧家别墅的新年,就在这表面热闹繁华,内里暗潮汹涌、茶香四溢的诡异气氛中,一天天过去。
直到,农历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