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灵田之内,万籁俱寂。
苏云舟手持落星弓,身与道合,整个人的气息都与这方天地彻底融为一体。他的目标,不再是毁灭,而是……解放。
那颗被他神念锁定的金色星辰,在无尽的虚空中,散发着神圣浩瀚不容侵犯的威严。即便隔着遥远的时空,苏云舟都能感觉到其中囚禁的那个生灵,其位阶之高,力量之纯粹,远胜之前那只九尾小狐。
强行射碎囚笼,释放出的必然是一个被囚禁了万古,充满了滔天怨气与疯狂意志的恐怖存在。他要的不是一个疯神,而是一个盟友。
“既然要渡你,便不能用杀伐之箭。”
苏云舟心中一片空白。他缓缓拉开弓弦这一次他没有调动落星弓那霸道绝伦的雷霆之力,也没有灌注自己那足以诛灭虚空之影的杀伐神念。
他调动的是另一种力量。
他身后的青木灵树,无风自动。那片曾吞噬了“虚空之核”的半枯半荣之叶,轻轻摇曳了一下。一道玄之又玄的混沌道韵,顺着苏云舟与灵田的联系,缓缓地流入了弓弦之上。
一半,是青木灵树那代表着万物复苏、生生不息的“荣”之力。
另一半,则是镇魂金莲与琉璃冰莲双莲合璧后,那股安魂定神、洗涤一切尘埃的“净”之力。
生机为骨,净化为羽。
以守护女儿的无上温柔之心,为箭簇。
一支前所未有通体呈现出温润的翠金色,不带丝毫杀伐之气,反而充满了慈悲与渡化之意的“道之箭”,在弓弦上,缓缓成形。
“去吧。”苏云舟松开手指,“去告诉那位被囚禁的朋友,这个世界,还未曾放弃。”
翠金色的神箭,无声地划破虚空。
它没有撕裂空间,更像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它轻柔地精准地点在了那颗金色星辰囚笼的表面。
没有爆炸,没有破碎。
那坚不可摧的金色囚笼,在接触到这支箭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一种“逆转”的法则。构成囚笼的法则锁链,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坚固的实体,缓缓地消融分解重新化为最本源的金色光点如同亿万只萤火虫,消散于虚空之中。
囚笼,正在被“解开”,而不是被“打破”。
然而,就在囚笼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一股狂暴到极致,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不甘与疯狂战意的恐怖气息,猛地从囚笼的核心处,轰然爆发!
“吼——!”
一声仿佛能吼碎诸天星辰的无声咆哮,直接在苏云舟的神魂深处炸响!
一个通体由纯粹的金色光芒构成,身披残破战甲,手持断裂战戈,高达百丈的巨人身影,从那消散的光点中,一步踏出!
他有三头六臂,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被囚禁万古的滔天怒火。他的双目,是两颗燃烧的太阳,喷射出足以焚毁一切的战意!
他出来了。
但他的神智,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无尽的孤寂与怨恨所侵蚀,只剩下了最本源的战斗本能!
这位上古的战神,在脱困的瞬间,第一个锁定的目标,便是那个将他“吵醒”,气息与“归零者”截然不同,充满了勃勃生机的……鸿蒙灵田!
“杀!”
一个蕴含着金戈铁马、血流漂杵的杀伐意念,狠狠地撞向苏云舟的道场!
战神那只仅存的完好手臂,紧握着断戈,朝着鸿蒙灵田的边界,狠狠地劈了过来!
这一击,足以将一颗真正的星辰都劈成两半!
然而,鸿蒙灵田的边界,那层由“玲珑守护阵”构成的无形壁垒,在这一刻,光华大盛!
“嗡——”
壁垒之上,镇魂金莲与琉璃冰莲的虚影同时浮现,一金一琉璃,阴阳流转,形成了一面巨大的太极道图,硬生生地将那毁天灭地的一戈,挡了下来!
“铛!”
一声巨响,震得整片虚空都在颤抖。战神被一股柔韧却又浩瀚无匹的力量反震得连连后退,他那张写满了疯狂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愕然。
他无法理解,这个看起来脆弱不堪的光罩,为何能挡住自己盛怒之下的一击。
“朋友,欢迎回家。”
苏云舟平静的声音,跨越了空间的阻隔,直接传入了战神那混乱的识海之中。
“家?”战神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狂暴的怒火涌上心头,“吾之家园,早已在‘归零’之下化为尘埃!尔等蝼蚁,也配与吾言家?!”
他六臂齐动,残破的战甲之上,燃烧起金色的神火,再次朝着鸿蒙灵田发起了更加疯狂的攻击!
一时间,整个灵田之外的虚空,都被金色的神光与狂暴的战意所充斥。但任凭他如何攻击,那面由双莲守护的太极道图,始终稳如磐石,将所有的攻击都尽数化解。
鸿蒙灵田之内,苏云舟静静地看着那如同疯魔般的战神,轻轻地摇了摇头。
“执念太深,怨气太重……看来寻常手段是无法让你清醒了。”
他没有再动用落星弓,也没有再加固防御。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他动用了自己那刚刚领悟不久,却凌驾于一切力量之上的至高权柄。
“枯。”
一个字,从他口中轻轻吐出。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显化。
但就在这个字落下的瞬间,灵田之外,那正疯狂攻击,神威赫赫的上古战神,身体猛地一僵!
他骇然地发现,自己体内那如同汪洋大海般的神力,竟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方式,飞速地流逝!他身上那燃烧的金色神火,正在迅速地黯淡下去。他那由神光构成的伟岸身躯,竟开始出现一丝丝代表着“衰败”与“枯萎”的灰色斑点!
这不是攻击,这是……法则层面的抹杀!
是将他的“存在”,从“鼎盛”强行推向“终结”!
“这……这是什么力量?!”战神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这种力量,比“归零者”那冰冷的抹杀,更加恐怖,更加不讲道理!
“现在,能冷静下来好好谈谈了吗?”苏云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战神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那正在“枯萎”的身体,再看向那片深不可测的“神域”,那双燃烧的眼眸中,疯狂的战意终于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与敬畏。
苏云舟见状,心念再动。
“荣。”
第二个字,轻轻吐出。
那股作用在战神身上的“枯”之法则,瞬间逆转。一股比他自身神力更加精纯、更加本源的生命能量,凭空出现,涌入他的体内。
他身上那些衰败的灰色斑点瞬间消失。他那因为万古囚禁而残破的神魂,竟在这股生机之下,得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修复。他那断裂的战戈之上,甚至凭空生出了一点嫩绿的新芽。
战神彻底呆住了。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久违的温暖与生机,再回想起刚才那足以让他彻底走向终结的恐怖衰败,他那颗被愤怒与仇恨填满了万古的心,终于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地收起了断戈,那高达百丈的身躯,也渐渐缩小,最终化作一个身高九尺,身穿金色战甲,面容刚毅,眼神复杂的魁梧男子。
他对着鸿蒙灵田的方向深深地单膝跪了下来。
“战神刑天,见过……道主。”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闷,却带着一种源于太古的苍凉与绝对的臣服。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知道,能一念之间,执掌“枯”与“荣”定他生亦能定他死的存在,唯有传说中开天辟地,执掌大道本源的……道主。
苏-舟看着那单膝跪地的战神刑天,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那疯狂的“策反”计划,成功了第一步。
他没有让刑天进来而是将一道意念传递了过去:“你之怨气未消,神魂未稳,不宜入内。便在此地,为我这道场,守第一道门吧。待时机成熟,我自会邀你共饮一杯。”
“刑天,遵道主法旨!”刑天没有丝毫犹豫,恭敬地应道。
他站起身,盘膝坐在了鸿蒙灵田之外的虚空之中,如同一尊永恒的金色雕像,开始缓缓地修复自己的神魂。
苏-舟的意识,回归了现实。
他缓缓睁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却又充满希望的笑容。
“爸爸,你笑什么呀?”晴晴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手里举着一张刚刚完成的画。
苏云舟接过画纸,瞳孔再次微微一缩。
画纸上,是他和晴晴,还有晚星。而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威猛,闪闪发光的金色巨人。他们所有人,都正抬头仰望着一片璀璨的星空。
那片星空之中,一颗又一颗的星辰,正在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