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凌枝送到赵砚身边,是真金过不去的坎儿。
他喜欢一个女人,愿意对那个女人好,女人想要什么他就可以给什么,哪怕那个女人压根不喜欢他。
可女人想要的,却是连夜去陪另一个男人。
他还亲手把女人送了去?
受不了!
越想就越像是中了一剂毒药,不断在体内蔓延。
他以为那晚凌枝和赵砚发生了什么。
刚刚凌枝还因为赵砚,在这跟月烈大打出手。
真金整个心窝都痛了。
凌枝看着他的模样,心头忍了忍,实在没有办法,只有说出最致命的话。
“王子,我是宋人!”
国仇家恨,够可以断了念想了吧?
真金近乎绝望。
凌枝眼眶也突地一红。
她没有民族偏见,何况面对着的还是这么一个完美的皇太子。
可是在当下,蒙古与宋之间,就是血海深仇。
她利用了真金对她的好,她让真金一步一步往了情感的火坑里面跳。
她尽量让自己温和地说道:“王子,我总觉得和您很亲切,我也不知为什么。
或许是什么时候,我们相互帮衬过对方一把;亦或许是什么时候,我看过一本书,心疼过里面的某个人物。
不管什么原因,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最好的。有的东西不适合去改变,跟本心无关,而是立场不同……”
她到底还是无法让自己平静。
真金苦笑着松开她,她可以抽身了。
她慢慢抬起手,掌心掠过真金的下巴、嘴巴、鼻子……当只剩下那双眼睛时,却是偏移走开,反向抹上了自己的满眶云雾。
“王子,如果我真的妨碍到了你,我可以走,你也应该放我走。”
“你对我,真的没有……”
真金原话想问,你若对我真的没有半点感觉,为何会涌泪?
但他不敢,他怕逼得凌枝又后退一步,直至彻底离开了他。
“罢了。”
撤身走过拐角,一拳捶到墙壁,觉得自己胆小无能,连发疯的资格都没有。
——
纯儿在回三元楼的途中碰到心慌找她的李整。
出过一事,毕竟血浓于水,才吵了的架抛诸脑后。
纯儿将府衙的事情一并说出,弄得李整对她更加愧疚,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元廷那帮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合作成功了都好说,失败了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就是那个叫凌枝的女人救了我。”
纯儿快速行走,此刻说起来,后背仍是有些发凉。然而脑中又是闪现了某些熟悉的东西,皆是之前住在翁厨时候,发生过的一些小碎片。
回到三元楼,李整见纯儿的皮外伤无碍,便让她去歇息歇息,然后自己再次出门,五指攥成了拳头。
“野利羌!”他咬牙切齿。
李仓问:“东家,是出了什么事?”
“他竟敢绑架纯儿!”
“什么?”
“去府衙!”
李整脚底生火,但是没走多久,有个笑声传上。
“哈哈哈哈,李大商,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
李整闻言一看,是杨琏真迦,身后跟着野利羌和费米听。
李整倏地凑近,手指戳着野利羌的鼻梁骨,挑衅地瞪着他:“信不信我炸了你的临安府?”
野利羌一听这话,咵啦一声,腰间大刀立即抽出。
李仓见状,也立马让自己的长剑出鞘。
费米听紧跟其上。
两方瞬时剑拔弩张。
“诶~”
杨琏真迦伸手挡住,前后看看他们,笑着道:“都别上火,咱们总归是一船人,哪有不经历什么风浪的?”
野利羌这才收了剑。
费米听也收了剑。
李仓也收了剑。
但是李整不服,愤怒的身躯紧逼野利羌:“你个死胖子,竟敢绑架纯儿?”
“李大商!”杨琏真迦拉过他:“回三元楼,有重事相商。”
此时的杨琏真迦已经知晓一切,总归一船人,内讧了划不来,何况他还有更大的事件需要密谋。
李整看出了杨琏真迦的鬼祟,勉强给了几分薄面,压住怒气往三元楼折返。
——
楼上的纯儿并没有歇息,满个心思都在凌枝身上。
她眼熟,但想不起,更想不通对方为何要救她?
想着下楼,打算再问问李整轻薄当日的细节,被李仓拦住。
“野利羌来了。”
“他还敢来?”纯儿撩起袖子,准备报仇:“在哪儿?”
“已经走了。”
“什么?”
纯儿追出门去,碰到送行回来的李整,她立即问:“你跟野利羌谈了什么?”
此时的李整全然没了怒火,和颜悦色地走着路:“你别管了,哥哥已经替你报仇了。”
“你把他杀了?”
纯儿一想也不可能:“到底谈了什么?”
李整转开话题:“还要一个人先回老家吗?”
说到这个,纯儿就想到了他们的吵架,不开心道:“李整,你有你的生意经,生意里面的事情我不管,但是某些有失大节的事情可不能干。”
“行。”
“你要记住,我们是宋人!”
“记住了。”哥哥拉起妹妹的手,十分的柔和:“饿了吧?吃饭去!”
——
凌枝给月烈好说歹说,各种讨好,总算让月烈消了气。
月烈精力旺盛,和好后就拉着凌枝一起练武,一天折腾下来,凌枝精疲力竭。
洗洗后躺到床上,盯着窗户外面漆黑的天,脑中男人和女人在房顶拥抱的画面,一帧帧放大、拉长。
就像是入睡前的功课,她生怕忘了,也根本忘不掉。
当时男人用情至深,彷似万点涟漪因她而动,万种柔情为她而起。
如果,只是假设,此刻他就在自己的身边,该有多好?
凌枝想想就笑了,视线随着窗口进来的男人移动,最后定格在他同样充满爱意的眸子中。
“笑什么?”
赵砚站在床边,稍微歪着点头,如一股温暖甜蜜的神秘力量,在逗着一个自己喜欢的小孩子,也略有不解。
“你来了。”
凌枝平平躺着的,自然地拉过赵砚的手,脸庞扎过去,眯起眼睛,臆想着甜蜜入梦。
赵砚摇了摇头,身子慢慢蹲下去,怕吓着她,尽量用上最温柔的声音说:“阿枝,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