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瑟菲掰着手指，如数家珍般的推荐，白日澜几乎没有犹豫。
“我想成为一名亡灵法师。”
由于天赋的原因，他没法造成伤害，只能靠召唤物打伤害，但亡灵是没法转职驯兽师的。
所以可选的职业只有亡灵法师这一个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有点战斗力。
话音落下。
瑟菲那双浅金色的魂火明显黯淡了一下。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白日澜。
“维克图斯大人……他很博学，但脾气真的很差。”
“而且他的教学方式……非常苛刻。”
白日澜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头骨微微点了点，表示感谢。
但他意已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嘴臭的巫妖，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干货。
维克图斯生前就是六转的传奇宫廷法师，死后在亡灵法师一道上更近了一步，距离半神已经不远了。
起码在夜灵，维克图斯就是最顶级的导师，没有之一。
见白日澜态度坚决，瑟菲不再劝说。
她抱着石板书，带着白日澜穿过墓园，朝着夜灵聚落的边缘走去。
最终，两人来到了一座孤零零矗立在悬崖边的法师塔前。
那座塔，完全是由无数森白的骸骨堆砌而成，头骨、臂骨、腿骨、脊椎骨……以一种扭曲而诡异的方式交错、垒高，直指天空。
塔顶，一团巨大的幽绿色火焰熊熊燃烧，将灰蒙蒙的天空都映上了一层不祥的绿意。
两人走进塔内。
塔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大，无数灵魂水晶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一个穿着华贵紫色法袍的巫妖，正悬浮在半空中。
他干枯的骨爪握着一支魔法羽毛笔，正在一张巨大到铺满整个墙壁的人皮卷轴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他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懒洋洋地发问。
“瑟菲，又给我带来什么麻烦了？”
瑟菲的身体下意识地缩了缩，但还是鼓起了勇气，为白日澜引荐。
“维克图斯大人，这位是新来的同胞，他……他想向您学习亡灵法师之道。”
听到这话，巫妖维克图斯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那双空洞眼眶里燃烧的猩红魂火，打量着白日澜。
随后，他发出一阵轻蔑的冷哼。
“就他？虽然比起那些平民，灵魂品质确实要更好一点。但也只是残渣而已。”
“一个连魂火都快熄灭的残渣，也配触碰灵魂的奥秘？”
白日澜没有反驳。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股尖酸的审视将自己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他很清楚，在这种傲慢的学者面前，任何言语上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让这个刻薄的巫妖闭上他那喋喋不休的嘴。
维克图斯见这个小骷髅居然没有被自己的气势吓得魂火溃散，反而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他伸出干枯的骨爪，指向远处。
那里，在营地外面，有一片被扭曲的枯骨栅栏围起来的区域。
“想当我的学生？”
“可以。”
维克图斯那猩红的魂火里，闪动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看到那片‘花园’了吗？”
“进去，活下来，并且带一样东西出来。”
白日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所谓的“花园”里，根本没有花，只有十几只形态扭曲的缝合怪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它们由不同生物的腐烂肢体拼接而成，身上散发着狂暴而混乱的气息。
每一只的头顶，都飘浮着鲜红的【LV10】字样。
维克图斯慢悠悠地补充道，腔调里充满了看好戏的愉悦。
“记住，你不能杀死它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要你带出来的，是花园中心那朵唯一的‘噬魂花’。”
他顿了顿，用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口吻说。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那花对亡灵来说有剧毒，触之即死。”
“这不可能！”
瑟菲大惊失色，浅金色的魂火剧烈地跳动着。
这对于一个刚刚升到5级的新生亡灵来说，根本就是无法完成的死亡任务。
她急切地挡在白日澜身前，试图为他求情。
“维克图斯大人！他是我见过最天才的同胞！您不能……”
“天才？”
维克图斯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来，瑟菲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真正的天才，是在绝境中创造奇迹，而不是靠别人吹捧！”
白日澜伸出骨手，轻轻拦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瑟菲。
他向前一步，直面巫妖那猩红的魂火，用刚刚学会的灵魂之声，平静地回答。
“我接受考验。”
【您已接受任务[维克图斯的考验]！】
维克图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干笑。
“哈哈哈哈！有勇无谋的蠢货！”
“去吧，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变成那些缝合怪的新零件的！”
走出白骨法师塔，瑟菲急得团团转。
“我们不去了！换一个导师！”
她抱着石板书，跟在白日澜身边，语气里满是焦急和愤怒。
“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维克图斯大人已经一百年没收过学徒了！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想教你，故意刁难你！”
她越说越气，浅金色的魂火都带上了一抹愤怒的赤色。
“不行！我等会一定要向伊莫瑞斯大人反映！让他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老顽固！”
白日澜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空洞的眼眶“看”着面前这个为自己焦急不已的骷髅少女。
“好了。我有把握。”
瑟菲还想说什么，但对上那双平静的魂火，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白日澜没有立刻进去。
他只是站在栅栏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安静地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瑟菲在远处急得不停踱步，而白骨法师塔的顶端，巫妖维克图斯悬浮在窗边，猩红的魂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白日澜一动不动，眼眶中的魂火将花园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门道。
这些缝合怪并非铁板一块。
它们各自占据着一块地盘，沿着固定的路线迟缓地游荡，彼此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一旦有谁不小心越界，立刻会招来对方充满威胁的低吼。
一种脆弱的平衡。
而且，它们的实力也并非完全相同。
在花园的最边缘，靠近栅栏的地方，就有一只体型明显小一圈的缝合怪，它头顶的等级是【LV8】。
它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其他同类，是这片小型生态圈里不折不扣的弱者。
白日澜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花园正中央。
那朵唯一的“噬魂花”。
它散发着一种奇特的灵魂波动，像一个微型的漩涡，被动地吸收着周围的能量。
那些缝合怪虽然狂暴，却都本能地与它保持着距离。
原来如此。
维克图斯说“不能杀死任何一个”，但可没说“不能利用它们”。
白日澜的下颚骨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骨。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又等了几分钟，直到那只LV8的缝合怪和它邻近的一只LV10缝合怪，同时走到了它们各自领地的边界。
就是现在！
白日澜手臂一甩，那块碎骨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
“啪。”
一声轻响。
碎骨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两只缝合怪之间，那条无形的“边界线”上。
“吼——！”
几乎是在瞬间，那只LV10的缝合怪猛地停下脚步，它腐烂的头颅转向那只LV8的弱者，发出了被侵犯领地的狂怒咆哮！
混乱，开始了。
LV8的缝合怪被吓得连连后退，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撞进了另一只缝合怪的巡逻路径。
“吼！”“嗷！”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整个花园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一只又一只缝合怪被卷入骚动，它们互相推搡，咆哮，整个花园彻底混乱起来。
远处的瑟菲吓得魂火都快熄灭了。
而在白骨法师塔上，维克图斯那猩红的魂火，也微微闪动了一下。
就在所有缝合怪的注意力都被内讧吸引的瞬间，白日澜动了。
他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栅栏，直奔花园中心。
至于如何采摘这朵“触之即死”的毒花？
不碰就行了。
白日澜迅速在混乱的地面上扫视，很快找到了几根足够粗长的骨头。
他将骨头当作镊子。
冷静地，用骨头的一端小心翼翼地夹住噬魂花的花茎，另一端用力一撬。
花朵被完整地从泥土中拔出。
他调整姿势，稳稳地将那朵致命的毒花，“盛”在了宽大的腿骨之上。
他成功了。
当白日澜用腿骨将那朵致命的毒花撬起时，整个花园的混乱戛然而止。
那些互相咆哮、推搡的缝合怪，动作僵硬地停了下来。
几双由不同生物拼凑而成的、浑浊又疯狂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这个破坏了它们日常的渺小骷髅身上。
“吼……”
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嘶吼，从它们腐烂的喉咙里发出。
它们注意到了他。
更注意到了他手中那朵它们奉命看守的花。
远处的瑟菲，浅金色的魂火都快缩成了一个点，整颗骷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白日澜接下来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没看懂。
他没有逃跑。
反而用那截腿骨，稳稳地托着那朵噬魂花，迈开骨腿，一步一步，主动朝着那群缝合怪走了过去。
“嗷？”
离他最近的一只缝合怪，那颗缝在肩膀上的狼头，发出了困惑的低吼。
它想上前，可当白日澜将那朵花又往前递了递时，它却惊恐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脚下踉跄，差点把自己绊倒。
不止是它。
白日澜每向前走一步，那十几只高大的缝合怪，就集体向后退一步。
它们庞大的身躯挤在一起，互相踩踏，场面滑稽又诡异。
就在这时。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花园的栅栏旁。
巫妖维克图斯，抱着双臂，悬浮在那里，猩红的魂火带着审视的意味，扫过全场。
缝合怪们一看到自己的主人，顿时有了底气。
它们不再后退，转而对着白日澜，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咆哮。
但它们依旧不敢上前。
只是围成一个圈，将白日澜困在中间，用嘶吼来宣泄自己的无能狂怒。
维克图斯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慢悠悠地开口，尖酸的腔调里带着不耐烦。
“行了，一群废物。”
“你们的工作结束了，滚去矿洞那边帮忙。”
指令下达。
缝合怪们如蒙大赦，立刻停止了咆哮，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维克图斯这才将他那猩红的魂火，重新落回到白日澜身上。
“还算有点脑子。”
他刻薄地评价道。
“不过，也就是点投机取巧的小聪明。”
维克图斯飘到白日澜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以及他腿骨上那朵花。
“别以为这样就算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在我眼里，你这点伎俩，和一只懂得用石子砸坚果的猴子，没什么区别。”
他用干枯的骨指，点了点白日澜的头骨。
“你合格了。”
话音刚落，一股精纯的死气从维克图斯的指尖涌出，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将白日澜头骨中那团苍白的魂火包裹起来。
“现在，汲取它。”
维克图斯指向那朵噬魂花。
与此同时，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在白日澜的视野中弹出。
【您完成了任务[维克图斯的考验]！】
【您获得了[亡灵法师·学徒]转职资格！】
【是否就职[亡灵法师·学徒]？】
白日澜没有丝毫犹豫。
是。
他松开当做筷子的腿骨，任由那朵噬魂花掉落。
然后，他伸出自己苍白的骨手，一把抓住了那朵致命的毒花。
在触碰到的瞬间，噬魂花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它迅速枯萎、分解，化作一股最纯粹的灵魂能量，顺着白日澜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他的魂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