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的质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娇蛮和不讲道理。
香风拂面，那双明亮的丹凤眼近在咫尺，倒映着陆羽波澜不惊的面容。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警惕，以及那份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日益强烈的占有欲。
陆羽没有立刻否认，那会显得心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那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片刻后，他才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
“殿下，”他拿起茶壶，为她那只被“豪饮”过的茶杯续上水，温热的雾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两人的视线，“您觉得，这满长安城的莺莺燕燕，哪家的千金，能配得上未来的太子妃之位？”
太平公主一愣，没想到他会反问回来。她蹙起秀眉，认真地想了想，脑海中闪过那些官家贵女的模样，不是矫揉造作，便是平庸无奇。她撇了撇嘴，哼道：“一群庸脂俗粉，哪一个都配不上我皇兄。”
“这不就结了。”陆羽将茶杯推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太子妃之位，关乎国本，更关乎殿下您与陛下的未来。我之所以设下这三道门槛，不是为了选美，而是为了确保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绝对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甚至，要成为我们的助力。”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了些，仿佛能看透人心：“至于我……若真有私心，又岂会用这般拙劣的法子？”
太平公主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让她轻轻“嘶”了一声，脸颊泛起红晕。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她的气势弱了下去。
陆羽凝视着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带着一丝磁性，仿佛情人间的低语：“这世间女子的绝色，我已见过。若要再寻，岂不是舍本逐末？”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太平公主的心尖上，让她瞬间忘了自己先前想问什么。她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脸上的红晕更盛，连耳根都有些发烫。她嘴上不饶人，强撑着说道：“油嘴滑舌！谁……谁是绝色了！”
说着，她猛地站起身，不敢再看陆羽的眼睛，丢下一句“我……我先回宫了，母后还等我消息”，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落荒而逃。
陆羽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缓缓加深。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与太平的情感投资，就像放一根长线。线不能绷得太紧，也不能松得太快。时而拉近，时而推远，让她在安心与猜忌之间摇摆，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直到最后，再也离不开。
这比单纯的讨好，收益要高得多。
【叮！目标人物太平公主情感状态发生变化：【醋意】消退，【娇羞（粉）】+20，【依赖（浅蓝）】+10。】
【获得情感点数：300点。】
小赚一笔。陆羽心情不错地想。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长安城都因为“太子大选”之事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那些被点名的旧党大臣府邸，大门紧闭，往日车水马龙的景象不复存在。据说，好几位国公、尚书的府里，夜里都传出了摔东西和女子哭泣的声音。一些嗅觉灵敏的官员，已经开始悄悄与裴炎等人划清界限。
而御史台的言官们，则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只等陆羽一声令下，就冲出去“奉旨抄家”。
陆羽却不急，他将“大选”的章程细则一一拟定，交由礼部和弘文馆去筹备，自己则坐镇兵部，每日按部就班地点卯、处理公务，仿佛那场搅动满城风雨的朝会，与他毫无关系。
他越是平静，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就越是恐慌。
这日午后，陆羽正在府中研究北境的军防图，一名兵部的小吏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陆……陆侍郎！”小吏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汗水，“鸿胪寺传来急报！北边……北边来人了！”
陆羽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眉头微挑：“北边？突厥？”
“是！是突厥的求和使团！”小吏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他们……他们已经到了城外十里坡，鸿胪寺卿请您和几位大人即刻前往朱雀门，准备迎接！”
前些日子他大破突厥，斩获颇丰，对方派使团来求和，本在情理之中。
“慌什么。”陆羽淡淡地说道，“一群手下败将而已。”
“不……不是啊，侍郎！”小吏急得脸都红了，“使团里，使团里有……有突厥的公主！就是那个阿史那·朵颜公主！”
阿史那·朵颜？
陆羽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情报里关于这个女人的描述。突厥可汗最宠爱的女儿，智勇双全，在草原上有着“草原之鹰”的称号，据说其美貌与智慧，如同天山上的雪莲，高洁而致命。
她怎么会来？一个战败国的求和使团，派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前来，这背后，可就耐人寻味了。
陆羽来到朱雀门，这里已经戒备森严，文武官员分列两侧，气氛肃穆。太子李旦也在，他看到陆羽，连忙迎了上来，低声问道：“先生，这突厥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求和就求和，为何要把公主也送来？”
“示弱，或者，示威。”陆羽看着远处官道的尽头，缓缓说道。
李旦不解：“这如何是示威？”
“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送到你的面前，告诉你，我们虽然败了，但我们依然有你无法企及的珍宝。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较量。”陆羽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殿下，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请保持镇定。您代表的，是大唐的颜面。”
李旦心中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远处烟尘滚滚，一队人马出现在地平线上。
为首的是几十名突厥武士，他们身形高大，面容饱经风霜，骑在神骏的草原马上，即便是在进入长安的地界，依旧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
而在队伍的最中央，并非是想象中的华丽马车，而是一名同样骑在马上的女子。
她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神骏异常。马上之人，身着一袭火红色的皮裘，勾勒出窈窕而充满力量感的曲线。她的长发编成无数细小的辫子，辫梢点缀着玛瑙和银饰，随着马匹的走动，叮当作响。
她没有戴面纱，一张脸庞暴露在长安的阳光下。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温婉秀丽。她的眉毛如剑，凤眼狭长，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天生的骄傲与锐利。鼻梁高挺，嘴唇丰润，肤色是常年日晒下健康的蜜色。
她就像一朵在狂风中盛开的野玫瑰，带刺，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她就是阿史那·朵颜。
陆羽的眼中，一行行数据清晰地浮现。
【目标人物：阿史那·朵颜】
【气运：草原之鹰（紫）】
【气运值： \/ 】
【当前情感：【审视（赤）】、【战意（橙）】、【好奇（黄）】】
果然是她。而且，这气运值，仅次于武则天和太平，是个顶级的潜力股！
更有趣的是她的情感状态。审视，代表她在观察；好奇，代表她对自己有兴趣；而那抹鲜明的战意，则说明了她此行的真实目的，绝非求和那么简单。
使团缓缓停在朱雀门前，鸿胪寺卿上前，按照礼制，宣读着欢迎的辞令。
朵颜公主却似乎没什么耐心听这些繁文缛节。她的目光，像鹰隼一般，锐利地扫过面前这群大唐的文武官员。她在寻找着什么。
当她的目光掠过陆羽时，微微一顿。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陆羽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毫不掩饰的探究与挑战。而朵颜，也从陆羽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让她感到不舒服的从容。
就是他。
这个用文官身份，在沙盘上将草原雄狮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
鸿胪寺卿冗长的欢迎词终于念完，他正要请使团入城，异变陡生。
阿史那·朵颜忽然一拉缰绳，胯下白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惊得周围的官员纷纷后退。
她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目光直直地射向陆羽，声音清脆如冰，响彻整个朱雀门前。
“我大唐的朋友们，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
“我父汗派我前来，是为求和平。而我自己前来，”她嘴角勾起一抹野性的笑容，手中的马鞭遥遥一指，精准地指向了人群中的陆羽，“是想亲眼见识一下，那位以笔墨为刀剑，大败我突厥十万勇士的陆侍郎，究竟是何方神圣！”
满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陆羽身上。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战书**！当着大唐太子和文武百官的面，一个战败国的公主，向大唐的兵部侍郎，下了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