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果实滚到脚边，星玄弯腰捡起，轻轻放进灵汐手心。她低头看着那颗透明的糖，手指攥紧又松开。
“我们走过的每个地方，都会留下东西活着。”他说，“这树是你种的，花是你浇的，它们不会因为人走了就停下。”
灵汐没抬头，小声说：“可这里刚活过来……我不想走。”
星玄没再说话，只是拍了下她的肩。远处山坡上，一道身影正慢慢走近。
是莎莉娜。
她穿着表演时的裙子，手里抱着一个用雏菊和风铃草编成的花环，脚步有点慢，像是怕踩碎什么。风吹起她的发梢，她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呼吸微微有些乱。
“我来了。”她说。
灵汐转过身，抱着小树布偶，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莎莉娜深吸一口气，把花环举起来：“这个……是我昨晚编的。本来想送你一颗糖，但我觉得花更好看。”
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戴在灵汐头上。花环不大，刚好圈住那一头银发，几片花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谢谢你。”莎莉娜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楚，“让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事。说出来也不会天塌下来。”
灵汐仰头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忽然从斗篷里摸出一个小袋子。袋子是星砂做的，闪着微光，里面装着几粒淡粉色的种子。
“你送我花环，我就送你种子。”她奶声奶气地说，“这是勇气花，用灵泉泡过的。种下去的时候，就当我在陪你跳舞。”
莎莉娜接过袋子，抱在胸口，手指捏着边缘没松。她眼眶有点红，但笑了出来：“我会每年都种。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整个花园都是它。”
两人站着，谁也没动。
星玄退后半步，靠在一棵刚长出来的糖果树旁。树干还很细，叶子却已经泛着光，像是吸饱了阳光。他把手插进裤兜，看着天上飘过的云。
风又吹过来，卷起几片刚开的蓝风铃花瓣。灵汐突然抽了下鼻子。
“怎么了？”星玄问。
“我闻到了。”她小声说，“铁锈味，还有机油……像机器在打架。”
星玄眼神一凝，没说话。
他知道那种味道。系统每次准备切换位面，周围空气就会带上一点金属燃烧的气息。那是高维通道开启前的征兆。
“我们要走了吗？”灵汐抬头看他。
“还没。”他摇头，“系统还没提示。”
话音刚落，手中的怀表轻轻震了一下。表盖自动弹开一条缝，里面指针开始缓慢转动，一圈，两圈，没有发出“叮~”的提示音，也没有跳出任务列表。
只是转。
灵汐抱着小树，站在原地不动。她看着莎莉娜，又看看自己头上的花环，忽然跑过去抱住那棵糖果树。
“我不想走！”她贴着树干喊，“它才刚长出来！我还想看它开花结果！”
莎莉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星玄走过去，蹲在她旁边：“你看这棵树，是你亲手种下的。但它会长大，会结果，会把种子带到别的地方。就像我们去过的世界，每一个都有人记得我们。”
灵汐扭头瞪他：“那你答应我，下次一定要回来！”
“我不能保证时间。”他说，“但我能保证，只要这个世界还在运转，我们就一定能再见面。”
灵汐瘪嘴，还是不松手。
星玄伸手把她从树上扒下来，拎到身边：“别闹了。你要是真舍不得，下次穿越带颗种子去别的世界种。”
“真的可以？”
“当然。”他笑，“反正你的斗篷能装活物。”
灵汐眼睛一亮，立刻从斗篷里翻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种子塞进口袋：“那我要带走梦语花、跳跳豆，还有星星果！”
“一次只能带三种。”他说，“空间有保鲜限制。”
“哦。”她挑了挑，最后留下蓝色、金色和紫色各一粒，“就它们了。”
莎莉娜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说话。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种子袋，慢慢把它放进裙兜里。
“你们……还会回卡洛斯吗？”她问。
“不知道。”星玄说，“但只要你还在跳舞，我们就一定能感应到这里的波动。”
“那我会一直跳。”她说，“每年表演赛都参加，用新的编舞。”
灵汐蹦到她面前，踮脚抱住她的膝盖：“你要好好练哦！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看你跳最难的动作！”
莎莉娜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好，我等你。”
星玄看了眼怀表，指针转得更稳了。他知道锚点正在重置，下一世界的坐标即将锁定。但他没急着关闭空间入口。
“最后一件事。”他说。
他从种植园边缘摘下一朵刚开的勇气花，递给莎莉娜：“这花只在有信念的地方开。你能让它活下来，说明你早就有了。”
莎莉娜接过花，花瓣柔软，带着淡淡的暖意。她把它夹进随身带的笔记本里，合上封面。
“谢谢你们。”她说，“真的。”
三人站在山坡上，谁也没动。
风穿过树林，吹动草叶和花瓣。远处小镇传来隐约的音乐声，像是某场表演刚刚开始。阳光洒在花田边缘，照出一片金粉般的光斑。
灵汐拉着星玄的袖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再等一会儿。”他说，“让她先走。”
莎莉娜点点头，后退一步，又退一步。她转身走向林道，脚步一开始有点迟疑，后来越来越稳。走到拐角时，她停下，回头笑了笑，挥手。
灵汐也挥手，大声喊：“记得浇水！别让花死了！”
莎莉娜笑着点头，身影消失在树影之间。
星玄这才打开怀表，界面依旧空白，但能量池上方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光柱，缓缓旋转。
“准备好了？”他问。
“嗯。”灵汐抱着小树，脑袋靠在他胳膊上，“就是有点舍不得。”
“正常。”他说，“走了四十多个世界，谁还没几个舍不得的人。”
“你说她以后会不会遇到新的人？”灵汐歪头，“像小智那样的。”
“也许会。”星玄合上表盖，“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敢说了，敢追了，敢为自己跳舞了。”
灵汐点点头，突然抽动鼻子：“那个味道又来了……更浓了。”
星玄望向天空。
风变了方向，带着一股刺鼻的金属焦味，混着齿轮摩擦的声响，像是有巨大的机械在远方碰撞。云层裂开一道细缝，透出暗红色的光。
“听到了吗？”灵汐小声说。
“听到了。”他说，“两个大家伙在打群架。”
“我们是不是要去了？”
“快了。”
他没动，只是站着。灵汐也没催，抱着小树，盯着那道裂缝。
光柱越来越亮，怀表震动频率加快。种植园里的植物集体摇晃，叶片发出沙沙声，像是在告别。
灵汐忽然抬起头：“星星。”
“嗯？”
“这次的任务，会不会很难？”
“难不难我不知道。”他说，“但既然来了，就干到底。”
她咧嘴一笑：“那我也干到底！”
风猛地卷起，吹乱了她的发丝。花环上的一片雏菊脱落，打着旋儿飞向天空，还没落地，就被一道突然闪现的电弧劈成光点。
星玄抬起手，银质怀表完全打开，光柱直冲云霄。
远处，最后一片勇气花在风中轻轻颤动，花瓣一片接一片飘落，掉进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