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拽住星玄的袖子,声音有点发紧:“星星,你说万一他喝完这一罐,下一罐还没送到,怎么办?”
星玄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怀里抱着陶罐的夸父。那巨人还在喘,胸口起伏得像破风箱,可眼神已经不再浑浊。他知道灵汐在担心什么——刚才那一口灵泉救了命,但撑不了多久。
他没说话,只是把怀表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指在表盖上一划,银光闪过,一道透明通道从表盘延伸出来,直连陶罐底部。
“现在不是担心断不断的问题。”他说,“是得让他一直有。”
话音刚落,一股清流从怀表中涌出,顺着通道注入陶罐。水色澄净,带着微弱的光晕,在焦土上蒸腾起一层薄雾。
夸父猛地抬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这是……外域之水?”
“别激动。”星玄蹲下来,一手按着怀表稳定输出,一手示意灵汐动手。
灵汐立刻翻转星辰沙漏,细碎的光点洒落,在夸父周围形成一圈缓慢流转的时间屏障。空气像是被拉长了一样,连热浪都变得迟钝了些。
“降温阵开。”星玄说。
灵汐抬手一拍地面,几张符纸贴着地皮滑出去,啪啪几声亮起蓝光。一圈凉意扩散开来,覆盖了十几丈范围。那些裂开的地缝暂时停止蔓延,连空气里的灼烧感都轻了几分。
夸父盯着他们,嘴唇动了动:“你们到底是谁?为何帮我?”
“帮你就得先报身份证号?”星玄一边调流量一边回,“你现在能走几步?”
夸父没答,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陶罐。水在里面轻轻晃荡,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忽然抬起手,用指腹抹了下嘴角干裂的皮,声音低下去:“我若倒下,火种就灭了。孩子们……再也看不到雨。”
星玄动作顿了一下。
灵汐飞上前,小手贴在他手腕上,眉头皱起来:“你的脉跳得像快散架的鼓,再猛灌水会炸的。得慢点来。”
她说完,指尖泛起一点星光,轻轻点进夸父的经脉入口。那股灵泉随即分成无数细流,像春水渗进旱地,一点点润进去。
夸父身体一震,整个人往后仰了半寸,又被星玄一把扶住肩头。
“忍着。”星玄说,“这叫‘雾化渗透’,比直接喝安全。你这身子现在跟枯井似的,猛灌一口就得崩。”
夸父咬牙,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混着血珠。但他没推开,也没喊疼。
等第三轮水流结束,他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黑乎乎的血块。胸膛起伏慢慢平稳了些,眼神也清明起来。
他睁开眼,第一句话是:“多谢恩人……吾乃巫族夸父。”
星玄点点头:“水够吗?”
夸父摇头:“不够。太阳还在天上,族人还在受苦。但这水……能让我再跑十里。”
灵汐凑过去摸他额头,嘀咕:“大哥哥的火脉稳住了,但心脏像快烧断的绳子。不能再硬撑啦!”
夸父苦笑:“撑不住也得撑。我若停下,谁替我去摘那太阳?”
星玄站起身,收好怀表,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简。巴掌大小,刻满了符文。
“接着。”他把玉简扔过去。
夸父伸手接住,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化成一道光钻进陶罐。罐子里的水顿时泛起一层柔和波动,像是有了生命。
“这是‘同频印记’。”星玄解释,“以后只要是我们的水源,你的身体自己就能认出来。就算我们不在,你也知道往哪儿找补给。”
夸父愣住:“你们……打算一直供我水?”
“不然呢?”星玄耸肩,“你以为我们大老远跑来洪荒,就为了看你喝一口然后say goodbye?”
灵汐蹦到他肩上,晃着脚丫子:“我们可是专业后勤团队!供水、降温、疗伤一条龙,包月套餐还打折哦~”
夸父看着他们,眼神变了。不再是怀疑,也不是感激那么简单,而是一种……确认。
他低头看着陶罐,双手慢慢收紧。
“你们不怕天谴?”他问。
“怕啊。”星玄笑了一声,“但我更怕回头看见哪个小孩因为没水喝,眼睛都睁不开。”
灵汐举起小拳头:“而且星星说了,既然来了,就干到底。我们说到做到!”
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刑天那边还在打。斧头砍在妖将铠甲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夹杂着惨叫和怒吼。天空越来越暗,太阳却烧得更旺,大地裂开的缝隙像蛛网一样往外扩。
星玄抬头看了看天,又看向夸父:“你现在能走多久?”
夸父缓缓站直,虽然腿还在抖,但脊梁挺了起来:“只要水不断,我能追到太阳坠落。”
“那就别停。”星玄打开怀表,蓝光再次亮起,“我们也不会断水。”
灵汐拍拍小树,从斗篷里抽出一张新画的路线图:“我已经标好了五个补给点,避开三处妖军主力区。你沿着这条线走,每个点都有自动补水装置,还有应急丹药。”
她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这个最近,三十里外。到了那儿会有新的陶罐等着你,满了的还能回收循环用,环保又省钱!”
夸父盯着地图看了很久,手指划过那条红线,最后落在断河谷的位置。
他低声说:“如果我死了,把这些水……留给孩子们。”
星玄没接这话,只是把最后一张符贴在陶罐底部,轻声说:“别废话了,赶路吧。”
夸父抱紧陶罐,迈步往前。
刚走两步,突然停下。
他转身,对着星玄和灵汐,深深躬下身去。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个动作。
星玄怔了一下,随即点头。
灵汐眨眨眼,小声说:“哇,大哥哥行礼的样子好像棵老松树。”
夸父直起身,不再回头,一步步朝前走去。
星玄立刻启动预设程序,怀表蓝光持续闪烁,灵泉能量通过空间通道源源不断输送过去。沿途五个补给点依次亮起微光,像是埋在荒野里的灯。
“监测生命体征。”星玄对灵汐说。
灵汐闭眼感应片刻,睁开时露出笑:“心跳稳了,体温降了三度,经脉修复进度百分之四十。照这速度,他能撑八十里!”
“八十里不够。”星玄盯着远方,“得让他跑到终点。”
灵汐歪头:“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激活‘超级加倍模式’?”
“等他渴得不行的时候。”星玄笑了笑,“关键时刻才上王炸,懂不懂?”
灵汐哼了一声:“就知道藏底牌,坏蛋。”
两人正说着,夸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的脚步依旧沉重,但不再摇晃。每一步落下,地面裂痕都会被灵泉雾气短暂填平,留下一圈圈湿润的痕迹。
突然,他脚步一顿。
低头看陶罐。
里面的水正在微微震动,泛起涟漪。
他抬起头,望向太阳。
“它……在躲我。”他说。
星玄眯眼:“什么意思?”
“以前它不动。”夸父声音低沉,“现在,它在后退。”
灵汐脸色一变:“不好!太阳察觉到异常能量介入,开始规避了!”
星玄立刻翻看怀表数据,眉头皱起:“灵泉外泄太多,引起天地规则反制。再这样下去,补给链会被切断。”
“那怎么办?”灵汐问。
星玄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值,忽然笑了。
“既然它怕外来水……”他按下怀表侧钮,“那就让它以为,这水本来就是这儿的。”
一道指令发送出去。
五个补给点同时亮起土黄色光芒,伪装成地脉喷涌的模样。灵泉水混入岩层,从地下自然渗出,表面看就像本地水源。
“搞定。”星玄合上怀表,“现在它是‘本土特产’了。”
灵汐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夸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但脚步加快了些。
星玄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说:“这家伙,真扛得住。”
灵汐靠在他肩上,小声哼歌。
远处,刑天的战斧劈开云层,一道金光砸进战场中央。
夸父的身影渐渐融入风沙,只剩下一个抱着陶罐的轮廓,在烈日下缓缓前行。
星玄打开通讯器,声音平静:“补给链运转正常,目标已进入第一阶段续航。”
灵汐补充:“生命体征稳定,预计两小时内抵达首个补给点。”
星玄最后看了一眼怀表。
蓝光稳定,水流不息。
他轻声说:“接下来,该让太阳见识见识什么叫无限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