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三峡险滩,水流湍急如沸。
二师兄带着黑衣人乘快船追来,船头架着强弩,箭雨密集如蝗。
苏墨竹笛翻飞,挡开大半箭矢,却仍有几支漏网,直取我心口。
“七哥!”九皇子惊呼着挥刀来护,我却忽然按住他手腕。
体内两股内力正自行交融——七皇子的霸道剑势如奔雷,我原本修习的柔劲似流水,此刻竟在丹田汇作一股,既刚猛又灵动。
脚尖点在船板,身形陡然拔高,避过箭雨的瞬间,长剑已脱手飞出。
那剑循着诡异轨迹,先如游蛇绕开黑衣人格挡,复又化作惊雷,精准劈在对方强弩机括上。
“哐当”一声,弩箭崩裂,二师兄脸色骤变:“这是……两仪剑法?你怎会?”
我落回船头,掌心竟隐隐泛着白气。
原来接纳了这具身体,接纳了七皇子的记忆与武功,两种功法才能真正相辅相成。
“此非两仪,是我自己的道。”话音落时,身形已如鬼魅般掠向对方快船。
黑衣人挥刀阻拦,却被我手腕翻转间卸去力道,另一只手捏着的剑诀,正是小豆芽的静心指,此刻点在他们麻筋上,竟让数人瞬间瘫软。
二师兄挺剑刺来,我不闪不避,任由剑尖近身三寸——就在他错愕之际,体内交融的内力骤然爆发,形成无形气墙,震得他虎口开裂,长剑脱手。
“你……”二师兄望着我眼中再无半分犹疑的神色,忽然踉跄后退。
苏墨趁机甩出竹笛,缠住他腰间玉佩细绳:“迷途知返,尚可回头。”
我立在快船船头,江风扯动衣袍。
低头看掌心,那道属于七皇子的剑茧与我原有的薄茧重叠,再分不清彼此。
原来所谓破局,从来不是舍弃过往,而是让所有经历都成为此刻的底气。
“走!”转身跃回自家船,剑已归鞘。
水流载着船穿过险滩,前方江面豁然开阔,晨光正刺破云层,照得满江金辉。
船过三峡,江面渐宽。
我落回船头时,甲板上静得只剩江水拍打的声音。
九皇子手里的刀还举着,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七哥……你方才那身手,比禁军教头还利落!那气墙是怎么回事?你啥时候练的这本事?”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宋锦秀收了银针的手悬在半空,白衣下的肩膀微微发颤。
她望着我掌心尚未散尽的白气,又看了看我腰间那枚苍鹰穗——方才激斗时穗子被剑气震得散开,此刻正随着船身轻晃,穗尖沾着的水珠滴在甲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两种功法……竟能如此交融?”她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
苏墨捡回竹笛,青衫下摆还沾着江水,指尖却在笛身云纹上反复摩挲。
他抬眼时,素来平静的眸子里竟泛起波澜:“气墙无形,却能震开精钢长剑,这已不是寻常内力。”
我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触到胸口的玉佩,那相合的云纹硌着掌心,倒让我想起忘忧观童子的笛声。
或许是不再想着分彼此了。
我望着远处渐淡的雾霭。
七皇子的剑,小豆芽的指,本就该在一处。
小豆芽是我,七皇子是我,七皇子亦是小豆芽,小豆芽亦是七皇子!
七殿下,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九皇子忽然“嗷”一声跳起来,往我肩上拍了一巴掌:“不管怎么说,七哥你现在简直是天人!等回去了,我定要让禁军跟你学两手!”
宋锦秀低头笑了,月光石玉佩在衣襟下闪了闪:“前路若再遇险阻,倒不用那般吃力了。”
苏墨也颔首,竹笛在指间转了个圈,笛声再次响起,调子比先前明快了许多,竟带着几分庆贺的意味。
江风掠过船帆,“蜀锦商队”的幌子被吹得猎猎作响。
我望着三人各异却都带着惊叹的神色,忽然明白,破局的不仅是功法,更是他们眼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个终于与自己和解的“我”。
船入长江中段,暮色四合时,芦苇荡里忽然驶出十余艘快船,船头火把连成火龙, 二师兄的青衫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师妹,七殿下,这是最后机会。”他声如洪钟,“交出玉佩,我保你们全身而退。”
九皇子刚要拔剑,我按住他手背,身形已如离弦箭般掠出。
江风裹着剑气,七皇子的“破阵刀”与小豆芽的“缠丝步”在脚下交织,脚尖点过水面时竟不沉分毫。
以前脑子里出现的稀奇古怪的功法,现在都融合到了一起。
为首的黑衣人举刀便砍,我手腕翻转,长剑划出的弧光先是刚猛如雷霆,陡然又化作柔丝,顺着刀身缠上他臂膀,只听“咔嚓”一声,对方肩关节已被卸开。
“速战速决!”宋锦秀扬声提醒,银针如流星般射向弓箭手。
苏墨竹笛横扫,逼退左侧数人,目光却始终追着我的身影,眸中惊色未褪。
二师兄身边的护卫皆是藩王精锐,此刻结成刀阵,层层叠叠压来。
我不退反进,体内交融的内力陡然暴涨,长剑插入水面,激起丈高水墙。
水墙落下时,竟化作无数冰棱,借着刀阵的缝隙直刺众人咽喉——这是七皇子的“裂冰诀”,却被我用小豆芽的吐纳法催生出成倍威力。
惨叫声此起彼伏,刀阵瞬间溃散。
二师兄目眦欲裂,亲自提剑冲来:“妖术!”
我侧身避开剑锋,指尖点向他胸口大穴,动作快如闪电,正是两种身法融到极致的速度。
他慌忙后退,却被我顺势捏住手腕,长剑脱手的刹那,我已将剑尖抵住他咽喉。
“还要打吗?”我声音平静,剑却稳如磐石。
江面上忽然静了,只剩火把噼啪作响。
九皇子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喊道:“七哥!好样的!”
宋锦秀收回银针,望着漂浮在水面的黑衣人影,轻声道:“双功合璧,竟有这般威力……”
苏墨竹笛一顿,喃喃道:“师父说的‘乾坤归一’,原来如此。”
二师兄脸色惨白,忽然惨笑:“我输了……彻底输了。”
他望着我手中的剑,“你不仅融了功法,连心境都已超越你我。”
我收剑回鞘,转身跃回船。
火把在身后熄灭,二师兄的船队渐渐隐入黑暗。
苏墨忽然吹起竹笛,调子激昂如战歌。宋锦秀望着我,白衣在月光下泛着光:“汉口不远了。”
九皇子凑过来,一脸崇拜:“七哥,你刚才那招‘水变冰’,能不能教我?”
他的幽香冲入我的鼻腔,我迅速调息,那冲动终于可以自行调节了!
我望着滔滔江水,掌心内力仍在流转。原来当两种灵魂真正同心,连天地之力都能借来一用。
前路纵有千军万马,我亦能踏浪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