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不冷哇？”周小薇靠近她，眨巴着无辜大眼睛。
唐甜躲开了一点，很想骂人。
这人是不是把她当什么需要救赎的小可怜了？
她当初见林耀，可都是准备下狠手的。
就算后面被林耀捡回家待着，也是刀枪剑戟的，可没服过软。
周小薇真应该谢谢林耀，不然现在她早就被踹出门外了。
“我不冷，别靠近我。”她冷冰冰地回道，“你可以出去了。”
明天出去之后，她就去查，这个周小薇到底是怎么混进她家的。
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佣人，敢这么做！
【她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跟素质啊？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攻略啊？】
【真搞不懂林耀，要换成我是女主，我早想方法让这种人家破人亡了。】
回应她的是系统毫无情感的机械音：【请宿主按照计划执行任务，失败将电击。】
【烦死了！你以为我想做任务？】
周小薇很想平心静气，但是很难做到。
有时候很想死，但总是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我做还不行吗？】周小薇怕系统真电击，及时低头。
挤出笑来：“甜甜，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不等唐甜拒绝，立马接道：“晚上好长时间的，我陪你一起吧。”
她贴近唐甜，唐甜猛地起身，拽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外扯。
因为比周小薇年龄大，个子高，所以很轻易就把人给拽出了房间。
将门从里面关了起来。
禁闭室确实黑，夜也确实很长。
但是她需要思考，需要这种环境强化自己对权利的渴望。
她也想争夺家产，而不是那个应该被当成商业联姻工具的存在。
也别说什么父亲的家产想给谁就给谁。
都是他的孩子，怎么不劝她哥主动放弃，追求自由了？
她哥哥不是都说了吗？愿意给她。
怎么父亲那会儿又不愿意了？强制了？
她就是要争权夺利！
唐甜在黑暗中越想越来劲儿，感觉自己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是无敌的斗士！
烟姨说的对，欺负别人的权利算什么权利？
取代父亲的位置。
周小薇在门口，隔着门，听不到她的心声了，也不知道她的鸿鹄之志，只想骂娘。
【我真服了，现在小孩怎么都这个样子？简直是熊孩子！】她气得咬牙，又不情不愿地蹲在门口。
多次哄骗唐甜后，还是无果。
任务自然没能完成。
——
猫儿镇又下了一场大雪，雪厚厚地压在枝头，早晨打开门，寒风卷进来，冻的人瑟瑟发抖。
颂明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觉有点冷，还没回头，暖融融的围巾就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出去也不要忘记这个。”
张奶奶在身后叮嘱他。
颂明转过身任由张奶奶给他系好，温声道：“奶奶，您在家里不要乱走，我中午就回家，热水放在了旁边炉子上。”
“您要注意点炭火，烧的时候，留个换气的，容易着火的东西要放远一点。”他妈妈就是因为火灾去世的。
他喜欢奶奶，不想她出事儿。
张奶奶感觉心都化了，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总说她家小明不好。
看看，她家小明妥帖温柔，这多好的一个孩子。
她对自己收养颂明这件事儿，感到一万个满意。
“好好好，奶奶知道了，去吧。”张奶奶把小背包给他装上：“记得早点回家。”
颂明点点头，背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出了门。
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他要去祭拜一下。
奶奶腿脚不大好，他也舍不得奶奶在这个天气出来奔波。
所以他没告诉奶奶，自己偷偷准备了纸钱这些东西。
雪下了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吱呀作响。
他穿的明明也多，就是走着走着，感觉脚就冻得生疼，呼吸也难受。
他跺跺脚，还是朝着目的地坚定地走了过去。
坟堆小小的，他把吃的摆在妈妈的坟前。
当初镇上人热心肠，把爸爸妈妈都埋在了一起，他不同意，硬是让他们把两人分开了。
本来他说要把爸爸的尸体随便丢了，大家不同意，这才埋了个地方。
颂明根本没问在哪里，只记了妈妈的位置。
奶奶给他分的红红的大苹果，摆！
幺幺给的超级好吃的巧克力，摆！
阳阳给的一包很香香的辣条，摆！
他给人教作业别人送的牛奶，摆！
……
还有自己想妈妈，就折的金元宝，也摆上去。
他还花了钱，请幺幺帮忙买了纸钱，也要烧过去。
妈妈在世时，带他去买过，幺幺给他的多了好多。
颂明跪在坟前，烧香磕头，看着这一方小小的坟，眼眶有些红。
“妈妈，这些都是你没吃过的，我都给你留着了。”
他一件一件介绍：“这是奶奶给我的，奶奶是幺幺帮我找的，愿意领养我的一个老教师，人很好，晚上会看我有没有盖被子。”
“会在我淋雨后给我煮姜茶，会教我读书学习，会教我唱他们那里的歌。”
“这个是幺幺的朋友，阳阳给我的，他是个好孩子，很善良，对我也很好。”
“这个是幺幺给我的，她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轻声诉说着那些没办法说给别人听的话：“妈妈，你走了有一年了，我过的很混乱，但结果还是好的。”
“你不要担心我，我现在也有人爱，我也会去爱他们。”
小小的孩子抬手揩着眼：“你要好好走自己的路，不要被那个坏蛋缠上，要过很好很好的生活。”
“像我一样……”
“还有……”小孩的话哽咽在了喉咙里，他抿着唇，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他其实……好想妈妈。
妈妈给他的不多，但是她全部的爱。
他不敢说出口，怕她牵挂。
他希望自己，不会成为妈妈的累赘，他希望妈妈能过的好很多很多。
香燃烬，他才起身，腿僵硬着，有些难受。
他慢慢扶着到旁边石头上坐下。
“颂明吗？”女孩温温柔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颂明偏过头，看到穿得喜庆的周小薇。
“有什么事情吗？”虽然不喜欢她，但在妈妈面前，他还是想表现得更好一点。
妈妈，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孩，这世界其实也在爱着我。
————
“没事儿，就是路过看到你在这里坐着，想过来问问你怎么了。”周小薇露出善意的微笑。
一个小屁孩而已，难道她还拿不下了？
她就不信了！
唐甜不行，难道颂明也不行？
“我没事儿。”颂明拒绝分析自己的心事儿。
周小薇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感觉到腚下的寒冷，哆嗦了一下。
心底暗自骂娘。
祭拜就单纯拜一下不就行了？
“听说人伤心的时候，吃颗糖会缓解很多。”周小薇张开手，露出里面一颗彩色糖果纸包裹的糖。
【他过的这么苦，成为他的白月光，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我一个大人，还愁拿捏不了他？】
系统没吭声，介于之前几个投放系统的分析报告，它不会给出任何的意见。
颂明看着她的脸。
她眉眼带笑，一双杏眼没有什么攻击性，带着善意的好感。
颂明没有接，只是道：“我不需要糖，天很冷了，你回去吧。”
看到面前人的态度有所软化，周小薇再接再厉：“那你呢？”
“一起回家吧？”
“我有个朋友叫林耀，她很想跟你交朋友。”颂明突然开口道，目光扫了眼她的耳朵，很快便收了回来，盯着她的眼睛看。
周小薇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又自然道：“可以呀，我很欢迎，我也喜欢交朋友。”她笑道。
颂明站起身来，从她掌心中拿上糖果：“不用送我回家了，改天再见，谢谢你的糖。”
他没再理会她，快步走了回去，只留下怕带来不好印象而不敢追上去的周小薇。
等人都走了，周小薇才若有所思问道：【为什么我听不到他的心声？是系统故障了吗？】
系统只有僵硬的一句：【宿主暂无查询权限。】
周小薇：“……”有时候很想跟系统翻脸，但是翻脸又会挨打。
日子过的好艰难。
有种在异世还要给无良老板打苦工的苦命感。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真想给所有人都掐死一了百了算了。
算了，她还是善良一点吧，都是小孩子……
周小薇艰难去说服自己，但是回家路上，感受到那刺骨的冷，无数脏话在脑海中闪过。
被系统强烈禁止。
脏话都不让人说？
周小薇觉得自己要加快攻略进度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
颂明回了家，被拉去暖和了一阵子，才被允许做自己的事情。
他进了家里共用的小书房，拿出草稿纸。
画了一个双马尾小女孩，在脸上写了一个“周”。
又在她的耳朵上，画了一个圆圆的小球。
他把那个小球画了个放大版本的。
银色球形，蓝色光芒纹理。
这是什么东西？
是周小薇的耳环吗？
可是好像不大像呢。
而且……
颂明摸着那张画，总觉得有点儿难以描述的感觉。
很复杂的情绪，是他混沌时期出现过的东西吗？还是什么？
有什么用处呢？
是什么呢？
颂明看着掌心的糖果，那糖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点。
他拿了个罐子，装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可能要接受一下，这个奇怪女孩的善意。
他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
林耀过年当天没能见到周小薇，有些低落，后来即使顾漾去约，也见不到。
就好像是吸铁石的两个同极，就是没办法相吸。
而周小薇这个名字，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了。
从她每一位朋友的口中。
这个名字都出现过。
她对此感到无比好奇。
根据大家描述，周小薇是一个很善良且热心肠的女孩，还很聪明，愿意帮助别人。
周小薇等待着林耀发现自己被取代时的愤怒。
只要有愤怒，她的任务就能完成。
可是哪怕她能够在颂明跟林耀见面时，把颂明约走、在林耀给顾漾补课时带他出去玩儿……
系统的任务进度还是纹丝不动。
周小薇终于忍不了了。
掀了被子爬起来，往身上套衣服：“我今天就去看看这个林耀到底是何方神圣！”
“都这样了，她还不生气？！她没有脾气的吗？！”
“还是她就是一个机器人？”
“气死我了！”
然而不等她去找林耀，也不等林耀特意去找她。
走到猫儿镇上那颗大榕树下的时候，林耀被她猛地撞倒在地。
圆圆地滚了两圈，有些懵地坐在地上，看向对面飞快爬起来，满脸怒容的小孩。
“你不会躲着点吗？路这么宽！”她很生气，骂道，但看小孩的样子，抿唇，“算了，起来吧，你没事儿吧？”
她真不是故意骂的，就是……没忍住，很气很心焦。
林耀慢吞吞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小鼻子红红的，身上圆滚滚的，看着有点好欺负，一只手抓胳膊，一只手指着头顶的监控：“我正常走路，是你撞的我，还骂我，你要为这两件事跟我道歉。”
“合着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呗？”周小薇眯着眼，打算趁着周围没人，教训一下这小孩。
林耀一本正经点头：“是的，我没有。”
“我不作人道主义的道歉。”
妈妈说撞车了，基本上是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但是法律不等于绝对正确，只是相对公平。
虽然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她问过了。
妈妈说就是自己没错的时候，就硬气地维护自己。
不然别人会蹬鼻子上脸。
周小薇觉得这小孩儿有点毛病，试图甩开她的手，发现对方的手力气还真不小，居然甩不开。
瞪大了眼：“你最好松开我。”
来到这个破地方，每天干点讨好小孩的事儿，时不时还要挨电击。
她都怀疑这个系统是不是从缅甸来的。
简直是毫无人性化。
日子过的苦不堪言，还要被一个小孩教育。
而且还打不过小孩！
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林耀眼看着刚才放狠话的人，一下就红了眼，嚎啕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哆嗦，好像被电了一样。
眼泪鼻涕一起往外冒，在寒冷的冬天里，给了她不小的震撼。
林耀沉默片刻，掏出自己的小帕子，心想今天没带纸巾，希望她不会重复擦鼻子，不然擦不干净。
“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吗？”林耀轻声询问。
因为她要她道歉吗？
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