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先跟袁基,从简单的项目玩起。
比如说堆雪人。
当然,刘宏自诩不是一个强势的友人。
他下驴车前询问袁基:
“士纪,你愿意陪我一起玩雪吗?”
袁基看看面前的一片雪地,又看看眼里闪着期待的刘宏,温和一笑,点点头。
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
袁基现如今穿着厚厚的狐裘,戴着鹿皮缝制的手套。
从保暖度来说,已经足够他玩一天雪了。
袁基和刘宏两个人向雪地里迈进。
袁基在雪地上踩一个脚印,抬起,再踩下一个。
身后的刘宏就跟着空出来的脚印踩下去。
袁基回头看看刘宏,一脸无奈,只能继续勤恳开路。
雪地难走,他们倒是没走太远,就停下,开始堆雪人了。
刘宏兴奋开口:“士纪,我要堆一个大雪人。”
说着,手圈得大大的,双手向外一划。
表示他要一个巨大的大雪人。
袁基听到这个提议,欣然接受。
点点头回应:“那就开始吧。”
于是两个人埋头苦堆。
袁基思考着卷雪球的技巧,不断尝试,成功卷出个大雪球。
刘宏在一旁叹为观止,不住地鼓掌:
“士纪连堆雪球都这般厉害,不愧是吾之友人,朕之爱卿!”
袁基在一旁淡淡一笑:“过奖过奖。”
然后继续埋头苦堆。
袁基在堆雪人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和刘宏坚持不懈的捣乱下——
巨大的大雪人堆好了。
就是缺少五官和胳膊。
袁基倒是也想给它塑造个五官,但这方面的天赋他就没有了。
只尝试了一下,他就飞快放弃。
刘宏也有些苦恼。
本来,他决定今天堆雪人的时候,是将雪人的五官和木棍胳膊都准备好了的。
结果看到那份供词太生气。
以至于把东西统统甩驴车外面了。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袁基在征得刘宏同意后,去一旁揪了些花花草草。
两人将雪人好好装点一番。
如此一来,雪人的外表也不单调了,没有五官,反而更好看些。
天色渐沉。
风也渐渐刺骨起来。
刘宏和袁基坐上驴车,打道回府。
来到早晨出发的大殿,看到了张让等人。
张让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
他一出马,很快就收集了足够的证据。
若有缺少的证据,就创造出足够的证据。
所以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张让就收集到了足以定人死罪的证据。
由于密谋的党人,都藏在洛阳附近不远。
还没等他们收到消息逃跑,张让就上门将他们一锅端了。
现在都羁押在大牢,听候刘宏发落。
刘宏玩了一天,心情很好。
如今这件事已经不能扰动他的情绪了。
不过他依然冷下神色,下发旨意:“夷三族!”
“唯!”
张让收到指令,退下,继续去抓罪人的族人。
袁基也该回官署了。
他出言告退,在刘宏不舍的注视下,出了皇宫。
……
第二天一早。
这些党人被夷三族的消息就传开了。
无人为他们难过。
都生怕沾染上分毫。
其余的党人也不敢言语。
虽然其他党人心里也有怨气,但——这可是刺杀大罪,那些人疯了吗?
大部分人是只敢与宦官做抗争的。
刘氏天下太过深入人心。
若人生没有什么大坎坷、社会没有什么大变动。
一般来说,是轻易不会跳脱出这种惯性的。
……
七日后的午后,党人在刑场行刑。
说是刑场,其实是市集,以达到威慑的目的。
天子刘宏说什么都要磨着袁基陪他一起去。
他仿佛也不是非得去看那些人的惨状。
更像是约友人一同看出好戏一般,兴致勃勃。
无奈,袁基又不可能拗得过一个任性的天子。
只得带上典韦、颜良、文丑,再让天子多带些人保护。
刘宏不以为意地笑袁基胆小。
在袁基温柔的冷笑下,他渐渐声音减弱,不敢说话了。
袁基简直想让刘宏清醒清醒!他以为没人敢刺杀他?
那这些夷三族的人,都是因为什么被夷三族的?
最终,刘宏同意多带些护卫。
等袁基和刘宏抵达刑场时,每个人的三族早就都被抓了过来。
眼前,是跪在地上乌央乌央的一大片人。
就连刽子手都做不到一人匹配一个。
“啊啊!……”“呜呜呜……”
有的人哭,有的人骂,有的人面无表情。
围观的百姓见这么多人被砍头,也好奇地询问维持秩序的兵卒。
见兵卒骂这些人是刺杀皇帝的奸贼,询问的百姓就也跟着骂。
一个人骂,就开始两个人骂,就开始一片人骂。
如今,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早已经不是受士人同情的党人,而是受万人唾骂的奸贼。
有的党人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
仿佛一夜之间从万众瞩目的英雄,变成了自以为是的奸人。
顿时有人嚎啕大哭起来,状若疯癫。
刘宏在一旁看得开心极了。
由于他伪装了一下,自认为无人能认出自己,于是看得手舞足蹈。
恐怕,若是现在有张桌子,再配点酒,刘宏看一天都不会腻。
耳边听闻百姓时不时发出“奸人!”“奸贼!”的痛骂声。
刘宏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享受地听着。
他听了一会儿,也加入了大骂的队伍。
嘴里抑扬顿挫地喊着:“奸贼!”
喊得比谁都起劲。
一旁的袁基沉默地做一个安静的观众。
没有表情,也不吭声。
只是默默地看着众人的表情、神态。
远处跪在地上的众人,穿着单薄的囚服。
头发凌乱,浑身脏黑。
丝毫看不出曾经士族的模样。
汉朝行死刑,不会选择正午。
寒冷的冬季里,他们一边发抖,一边痛哭、痛骂。
人群里几乎都是百姓或学子。
士人是很少的,虽然他们并未参与刺杀,却也怕出现在现场,沾惹一身腥,更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不知道在那些党人及其家人的眼里,时间是否难熬。
但在袁基眼里,时间一眨而过。
很快就到了行刑的时间。
兵卒从跪地的人群里拉拽出一排人。
将他们依次排好。
他们一人身边,站着一个手持大刀的刽子手。
刽子手们喝着行刑前的暖身酒,用力举起手中的刀。
抬手——
刀落。
一排人,如一排被放血的鸡。
血液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洒了一地。
又一排人被提了出来,跪在前一排人行刑时制造出的血泊里。
瑟瑟发抖。
有的甚至吓到失禁。
也不知是先死的一排好,还是后死的好。
但总归前后没差多少时间,都是要死的。
刘宏回头询问袁基:“士纪,如何?看得畅快吗?”
袁基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刘宏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