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琼峰静室,星光如织,映照得室内纤毫毕现。
李长寿盘膝而坐,心神沉入识海深处,《星辰葬界》卷轴徐徐展开,关于“星碑”的炼制法门如同星河般流淌而过。此法门玄奥异常,远非寻常炼器之术可比,其核心在于以自身星辰道韵为引,融合珍稀灵材,炼制出能与周天星辰共鸣、承载道统、跨越虚空传递讯息与力量的奇异造物。
“引星核本源为基,融‘虚空神石’定坐标,纳‘万象星沙’聚灵机,刻‘周天星纹’通万界,注‘道主神念’镇中枢……”
所需材料,无一不是世所罕见之物。虚空神石,乃空间属性极品灵材,蕴含稳固虚空之能,通常只在大型空间裂缝或某些秘境深处偶有产出。万象星沙,更是传说中之物,据说是上古星辰寂灭时,其核心本源逸散,与混沌气流交织所化,每一粒都蕴含不同的星辰道韵,极难寻觅。至于刻画周天星纹,更是需要炼制者对星辰大道有极深的领悟,非七曜归位者不可为。
李长寿微微蹙眉。这些材料,别说收集齐全,就是其中一两样,在如今的洪荒也难寻踪迹。或许,唯有再入星墟,或前往那些未被开发的古老星域,方有一线希望。
然而,星墟深处沉睡着暗噬本体,虽被暂时葬灭,但其残留的意志与污秽是否彻底清除,犹未可知,贸然再入,风险不小。而远行古老星域,耗时日久,且吉凶难料。
“看来,星碑之事,需从长计议。”他暂将炼制星碑的念头压下。当务之急,仍是提升自身实力与积累资源。
他心神一动,体内七曜星核缓缓运转,勾连周天星辰,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开始向洪荒大世界以及周边已知的星域蔓延,推演、搜寻着那些可能蕴含所需资源,或是适合他目前修为探索的险地秘境。
昆仑山乃洪荒祖脉,玉虚宫更是圣人道场,周遭亿万里虽被探查无数遍,但一些依附于主世界的洞天碎片、上古残留的禁制空间,或许仍有遗漏的机缘。此外,洪荒四海之渊,不周山遗址(虽已崩毁,但残留的盘古威压与破碎法则中,或许蕴藏奇物),乃至幽冥血海边缘,皆可一探。
而洪荒之外,无垠星海之中,亦有诸多闻名或未知的险地。如那“荧惑古战场”,煞气冲天,据说有上古大能遗宝;又如“归墟之眼”,吞噬万物,连光线都无法逃脱,其边缘地带或许有虚空神石伴生;再如某些生命绝迹、却星辰之力异常浓郁的“死星”,或许能提炼出星辰精粹……
信息纷至沓来,在李长寿心间流转、推演。天玑星核光芒大放,辅助他分析利弊,计算吉凶。
就在他专注于推演之时,心神微微一动,感应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他自身星辰道韵隐隐排斥的波动,自极其遥远的、靠近洪荒西部边缘的某个小千世界传来。
那并非他播下的星种,而是一股……带着腐朽、堕落意味的星辰之力?虽然极其微弱,几乎被那方世界的天道法则完全掩盖,但本质却十分奇特,与他所修堂堂正正的周天星辉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被扭曲、被污染后的星辰变种。
“嗯?”李长寿心生警惕。星辰之道,亦有正邪之分?还是说,是某种未知的势力,在暗中觊觎星辰之力?
他分出一缕神念,循着那丝微弱的感应,悄然投向那方名为“黯星界”的小千世界。
此界天道有缺,灵气稀薄而浑浊,天空中的星辰常年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光芒黯淡。生灵大多浑噩,修行文明凋敝,最强不过筑基水准。然而,就在这凋敝的世界一角,一座由黑色巨石垒砌、风格诡异的祭坛之上,一群身着黑袍、气息阴冷的修士,正在举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
祭坛中央,供奉着的并非神像,而是一块不断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暗红色肉块。肉块表面,隐约可见扭曲的星辰纹路,正贪婪地汲取着从那些黑袍修士身上剥离出的血气与魂力,以及从灰蒙天幕上强行牵引下来的、稀薄而污浊的星辰之力!
那股与李长寿道韵排斥的腐朽星辰之力,正是源自这块诡异的肉块!
“以生灵血气与残魂为祭,污染星辰,凝聚邪物……”李长寿眼中寒光一闪。这等行径,与那暗噬侵蚀星辰有何区别?甚至更为恶劣,因其弱小,更显愚昧与残忍!
他观察到,那肉块的力量正在缓慢增长,其散发出的腐朽星辰之力,如同瘟疫般,开始微弱地影响周围的空间与生灵。若任其发展,假以时日,这方小千世界恐怕会彻底化为一片星辰死地,所有生灵都将成为那邪物的养料!
“蝼蚁之力,亦敢亵渎星辰?”李长寿心中愠怒。他虽非卫道士,但见此等玷污星辰大道、戕害生灵之举,亦不能坐视不理。
他并未立刻出手抹除。此等邪祟,背后是否另有牵扯?是此界土着自行摸索出的邪法,还是受了外界某种存在的指引?
他强压下立刻净化此地的冲动,那缕神念如同最高明的潜伏者,悄然融入黯星界的天道法则之中,更仔细地观察着祭坛周围的细节,尤其是那些黑袍修士的功法路数、言语交谈,以及那肉块核心处隐约传来的、更为隐晦的意志波动。
片刻之后,他基本确定,这似乎是一群偶然得到了某种上古残缺邪法传承的本地修士,自行其是,并未与星墟暗噬或其他已知的强大黑暗势力有直接关联。那肉块中的微弱意志,更像是无数惨死生灵怨念与扭曲星辰之力结合产生的混沌意识,尚未形成真正的智慧。
“既然如此……”
李长寿心念既定,不再犹豫。他并未真身降临,甚至未曾显化星辰法相。对于这等孱弱而污秽的存在,无需大动干戈。
他仅仅是隔着无尽虚空,朝着黯星界的方向,并指如剑,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浩瀚磅礴的威压。
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北斗七曜无上破邪、净化真意的星辰剑意,跨越了世界壁垒,无视了空间距离,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直接出现在那黯星界的黑色祭坛上空!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
那道星辰剑意落下,正中祭坛中央那不断蠕动的暗红色肉块!
肉块猛地一僵,表面扭曲的星辰纹路瞬间崩解、消散,其中蕴含的腐朽星辰之力与无数怨念,如同遇到了克星,在纯净的星辉下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随即迅速蒸发、净化,化为缕缕青烟,消散于天地之间。
连同整个黑色祭坛,以及其上刻画的所有邪恶符文,都在这一剑之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悄然融化、崩塌,最终化为一片不起眼的飞灰,被山风吹散。
那些正在进行仪式的黑袍修士,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随着祭坛一同湮灭,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快如电光石火。
黯星界的天道似乎都未曾察觉这瞬间的变故,那灰蒙的天幕依旧,浑噩的生灵依旧。唯有那片山谷,彻底恢复了清净,仿佛那邪恶的祭坛与仪式,从未存在过。
遥远昆仑,李长寿缓缓收回手指,眼神古井无波。
碾死几只蚂蚁,清扫一处污秽,对他而言,微不足道。但这偶然的发现,却也给他提了个醒。星辰之道,并非只有他这一脉正统。诸天万界,无奇不有,既有石星这般心性纯良的向道者,亦有黯星界这般愚昧堕落的亵渎者。
未来传播星火道统,恐怕不会一帆风顺。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他低声自语一句,将黯星界之事抛诸脑后,心神再次沉入对资源搜集之地的推演之中。指尖星光流转,于虚空中勾勒出几处可能性较大的地域坐标,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前路漫漫,需步步为营。而这清扫寰宇、正本清源之举,或许,也将是未来星辰道统行走诸天时,不可避免的责任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