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寿携着昏迷的毕方,在死寂的星海中疾驰了数日,最终寻得一处相对稳定、由几块巨大星辰残骸构成的漂浮陆地。此地星辰之力尚可,且位置偏僻,不易被察觉。
他布下简易的隐匿与防护阵法,将毕方安置于阵法中心。那几枚老君仙丹药效非凡,加之李长寿以玉衡星力辅助调和,毕方体表的伤口已基本愈合,紊乱的妖力也渐渐平复,只是妖魂的创伤与魔气侵蚀,还需时日。
李长寿并未急于唤醒它,而是盘坐一旁,取出那枚绒毛编织的护身符,仔细端详。
护身符入手温热,绒毛呈暗金色,流转着内敛的光华。他以神识缓缓探入,并未遭遇抵抗,只感到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煌煌大日气息的魂力印记沉眠其中。这印记古老而沧桑,虽仅余一丝,却仍能感受到其主人生前的不凡与……一丝未散的执念。
“确是金乌太子之物无疑。”李长寿心中断定。只是不知是哪一位太子,又为何其随身之物会流落至此,被一头毕方所得。
他尝试以自身温和的星辰之力滋养那丝魂力印记,希望能唤醒些许残留信息,但印记如同风中残烛,仅能维持不灭,无法给予更多回应。
“看来,关键还在这头毕方身上。”
又过了两日,毕方悠悠转醒。
它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星光阵法之中,伤势竟好了大半,妖魂中的魔气也被净化了不少。随即,它看到了盘坐于不远处、周身笼罩在朦胧星辉中的李长寿。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它立刻明白是这位神秘前辈救了自己,连忙挣扎着起身,化作一身着暗金羽衣、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青年男子模样,对着李长寿恭敬行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与感激:
“晚辈毕方玄离,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李长寿微微颔首,声音透过星辉传来,平淡无波:“不必多礼。你为何会被域外天魔追杀?你腰间那物,从何而来?”
毕方玄离闻言,身体微微一颤,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有悲痛,有愤恨,也有一丝决然。他沉默片刻,似乎在下定决心,最终开口道:“不敢隐瞒前辈。晚辈被天魔追杀,与此物……以及一位被困的前辈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晚辈乃上古妖庭毕方一族后裔,血脉稀薄,流落星海。百余年前,晚辈在一次探索古妖庭遗迹时,误入一处破碎的‘汤谷’秘境碎片……”
“汤谷?”李长寿目光一凝,那是传说中金乌太子沐浴、栖息之地。
“正是。”玄离点头,眼中露出追忆与敬畏之色,“在那秘境深处,晚辈并非找到了什么惊天宝藏,而是……遇见了一位被禁锢的前辈残魂。”
“那位前辈,自称……陆珺。”
陆珺!上古妖庭十太子之一!巫妖大战末期,被大巫后羿射落的九日之一!他竟然还有一缕残魂存世?
李长寿心中震动,表面却不露声色,示意玄离继续。
“陆珺前辈的残魂极其虚弱,被一道诡异的‘九幽蚀魂锁’禁锢在秘境核心,日夜受阴寒鬼火灼烧,苦不堪言。他言道,当年他并非彻底陨落,一缕本源残魂被其父(东皇太一?帝俊?)以莫大法力护住,藏于汤谷秘境,以期日后重生。奈何巫妖大战太过惨烈,秘境崩毁,他亦流落至此,更不幸被一伙自称‘九幽使者’的神秘势力发现,布下禁制,欲炼化其残魂,提取金乌本源。”
玄离脸上露出愤恨之色:“那些九幽使者行踪诡秘,修为高深,且与域外天魔似有勾结。他们无法直接进入那破碎秘境核心,便每隔一段时间,驱使天魔进入,消耗陆珺前辈的魂力。晚辈误入时,正逢天魔侵袭,陆珺前辈拼着最后力量助我击退天魔,并恳求我,替他寻找脱困之法,或……至少将他尚存于世的消息,带回妖族,或告知可信之人。”
“这枚‘太阳金翎’,便是陆珺前辈赠予我的信物,也是他残魂的一丝寄托。他言道,唯有身怀纯阳或至刚至正之力者,方能感知并信任此物。晚辈身负微薄毕方火脉,得此金翎温养,修为竟也有所精进。之后百年,晚辈一直在星海中四处奔波,寻找能解救陆珺前辈的方法,或能传递消息的强者。奈何人微言轻,修为低劣,非但一无所获,反而因多次探查九幽使者的踪迹,被其察觉,引来追杀。此次在归墟之眼附近,便是被他们驱使的三只天魔伏击……”
说到此处,玄离再次对着李长寿深深一拜:“前辈法力通天,更身怀至正星辰之力,能感知太阳金翎。求前辈慈悲,救陆珺前辈脱困!玄离愿为前辈坐骑仆役,以报大恩!”
李长寿静静听完,心中已是波澜起伏。
陆珺太子残魂未泯!九幽使者!域外天魔!这牵扯的因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巨大和复杂。
金乌太子关乎太阳星辰本源,若能救出,无论是对他参悟星辰大道,还是了解上古秘辛,乃至未来应对可能卷土重来的暗噬,都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更何况,那“九幽蚀魂锁”与“九幽使者”,听起来便与幽冥血海、或者说与冥河老祖那一脉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牵扯到魔祖罗睺的遗留势力。
此事凶险异常。那九幽使者能禁锢金乌太子残魂,其实力绝非等闲,背后势力更是深不可测。贸然插手,恐引火烧身。
但……这同样是一个巨大的机缘。太阳星核,乃是周天星辰中至阳至刚的存在,若能得其本源感悟,对他平衡体内七曜星核,尤其是调和开阳星核的征伐锐气,有着莫大好处。而且,拯救一位上古太子,这份因果与善缘,未来或有意想不到的回报。
他沉吟良久,星光笼罩下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玄离跪伏在地,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出声打扰。
终于,李长寿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陆珺太子所在秘境,位于何处?”
玄离精神一振,连忙道:“回前辈,那处破碎的汤谷秘境,位于‘混沌海’边缘,一处名为‘旸谷’的废弃星域之中。具体坐标,晚辈可识路!”
混沌海边缘?那里是洪荒与无尽混沌的交界地带,法则混乱,危险重重,确实是隐匿行踪的好地方。
李长寿微微颔首:“你且将伤势彻底养好,稳固境界。待你恢复,便带路前往。”
他没有立刻答应一定出手相救,但愿意前去一探,已是给了玄离莫大的希望。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玄离喜极而泣,连连叩首。
李长寿袖袍一挥,一股柔和的星力将他托起:“不必如此。你既得陆珺太子信重,亦是缘分。好生休养吧。”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闭目凝神,似在调息,实则心中已在飞速推演那“旸谷”星域的凶险,以及应对“九幽使者”的可能策略。
救,或许是与虎谋皮,险象环生。
不救,则可能错失良机,道心有憾。
既然因果已沾,那便顺势而为,于险境中,争那一线道机!只是,需谋定而后动,绝不可莽撞。
星辉静谧,笼罩着这处临时的落脚点。毕方玄离强压激动,在一旁默默运功疗伤。而李长寿的思绪,已飘向了那危机四伏的混沌海边缘,开始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牵扯上古恩怨的探险,做着缜密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