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寅时未至。
落羽在朦胧中听见窗棂轻响。他蹙眉翻身,锦被滑落腰间,露出半截印着红痕的雪白脊背。昨夜被某人哄着饮了太多青梅酿,此刻脑中仍昏沉着。
「宿主!快醒醒!」小笼包急得在意识海里转圈,「柳言风又来了!还带着——」
一声,雕花门被轻轻推开。
落羽眯着眼望去,只见柳言风一身玄色劲装立在晨光里,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霜。他手中捧着个鎏金食盒,盒盖未开,已有清甜香气溢出。
公子。将军单膝跪在榻前,声音比平日低哑三分,寅时三刻了。
落羽懒懒支起身子,银发散落满榻:王爷这是要...话音未落,忽觉腕间一凉——柳言风竟给他套上了对雕凤金镯,镯内暗藏机关,轻轻一碰便弹出枚蜜饯。
陇右新贡的梅子糖。柳言风指尖抚过金镯内侧的刻痕,按公子少时的方子,加了枇杷露。
落羽一怔。这是...他十二岁哄小狼崽吃药时随口胡诌的配方。
小笼包突然「叮」地弹出光屏:「扫描到目标心跳过速!体温升高!建议——」
落羽一把掐灭系统,却见柳言风忽然掀开食盒。盒中冰裂纹瓷盘上,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只杏仁酥,个个捏成歪歪扭扭的月牙形,酥皮上还拙劣地描着二字。
你...
丑了些。柳言风耳根微红,但馅料是照着岳父大人留下的方子调的。
落羽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握着他的手教他捏点心时说过的话——这等手艺,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晨光穿过雕花窗,在将军冷峻的轮廓上镀了层柔光。落羽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擦过对方眉骨旧伤:笨。该用蜂蜜调馅才对。
柳言风眸色骤深,忽然将人从锦被中挖出:马车已备好。他熟练地替落羽系好衣带,又往他怀里塞了个鎏金手炉,今日带公子去看最后一件聘礼。
**辰时·琼华殿**
残雪未消的梅园里,那株被烧焦的老梅竟抽出新枝。树下一方青玉案,摆着两盏陈年青梅酿。
合卺酒。柳言风解下惊鸿剑横放案上,十年前酿的。
落羽指尖刚触及杯沿,忽听环佩叮当。九名玄甲卫抬着朱漆礼箱鱼贯而入,箱开时满园生辉——
第一箱:北疆三十六部献上的雪狐裘,每领内衬都绣着纹样。
......
第十箱:南海鲛人泪穿成的帘,据说能保百年安眠。
最后一箱。柳言风突然击掌。
沉重的箱盖缓缓掀起——
这是...?
《山河志》。柳言风展开卷泛黄的地图,指尖点过陇右雪山、江南烟雨,往后三十年,末将陪公子一一走过。
小笼包突然「哇」地哭出声:「宿主!他连你昨天半夜随口说的‘想去岭南吃荔枝’都记下了!」
落羽望着地图边角新添的朱批——岭南刺史已换人,荔枝管够——突然拽过柳言风的衣领。
青梅酿打翻在雪地上,惊起几只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