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沾在洞窟外的枯树枝上，泛着淡白的微光，岩纹刚结束一夜的修炼。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撑着石壁站起身，泛着冷光的骨骼摩擦时发出轻微的
咔嗒声
没人知道，这具由暗影骑士以秘术炼制的骷髅身躯，并非枯骨区原生的骸骨族躯体。
唯有眼窝中跳动的魂火，还保留着他曾为人类的微弱生命印记。
经过识海那九层光影结构的源力滋养，二阶四段的境界越发稳固，连运转死气时骨骼缝隙里的滞涩感都消散了大半。
他正想出门看看幽冥森林的方向，通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人类学徒带着体温的呼喊：“岩纹兄弟！岩纹兄弟在吗？”
岩纹挑了挑眉（仅靠魂火晃动模拟情绪），推开洞窟门。
来人身穿灰袍，皮肤呈健康的麦色，黑发束在脑后，额角还沾着细密的汗珠 这是赵虎身边的人类学徒。
身上带着活人的温热气息。
与岩纹周身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在对方眼中，岩纹只是枯骨区常见的骸骨族学徒，和其他由亡灵之力凝聚的同族没什么不同。
“是赵虎大哥那边的人？”岩纹开口，声音因无喉腔共鸣而显得有些沙哑，骨手自然垂在身侧，指节泛着淡淡的亡灵光泽，完美契合人类对骸骨族的认知。
“好消息！岩纹兄弟！”人类学徒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声音里满是激动。
“赵虎大哥昨天闯过三阶考核了！成为咱们枯骨区近半年来第一个晋阶的人类修士！”
“按圣教规矩，今晚要在他的洞窟办庆功宴，特意让我来请你，说你之前提醒他避开考核陷阱，这份情他记着呢！”
“三阶？”岩纹的魂火微微一缩。
赵虎作为人类修士，肉身强度本就比骸骨族弱，却能从二阶巅峰突破，确实不易。
学徒见他魂火闪烁却没立刻答应，又补充道：“赵虎大哥说了，除了你，还请了不少相熟的兄弟，有人类也有咱们圣教的骸骨族，你要是能来，他肯定高兴！”
“对了，这是请柬。”
说着递过一块打磨光滑的骨片，上面刻着简单的纹路。
人类学徒的指尖带着薄茧，递东西时虽下意识避开岩纹的骨骼，却并非排斥，只是对骸骨族阴冷气息的本能适应。
毕竟在圣教，人类与骸骨族学徒共同修炼本就是常态。
岩纹接过骨片，冰凉的骨骼触到人类学徒残留的体温，瞬间便消散无踪。他心中已有了打算。
一来可以借庆功宴多认识些人，不管是人类还是骸骨族。
免得以后总被黑骨帮的同族找茬。
二来，他还想着从赵虎那里拿回之前答应的报酬。
上次提醒赵虎避开考核陷阱时，对方曾说过“事后必有重谢”。
如今正好借庆功宴开口，毕竟最纯粹的自然之物需要灵谷辅助，赵虎刚晋阶，手头想必不缺这些资源。
而他的这些心思，落在旁人眼中，不过是骸骨族学徒常见的资源规划，毫无违和感。
“好，我今晚一定到。”岩纹点头，骨骼碰撞发出轻微声响，人类学徒见状，又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便转身匆匆离开。
他的脚步声带着人类特有的轻快，与骸骨族沉重的步伐截然不同，却并未因种族差异而刻意疏远。
目送学徒离开，岩纹正准备回洞窟整理东西。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人类温热气息的声音：“岩纹兄弟，等一下！”
回头一看，竟是李瘦。
他穿着干净的灰袍，皮肤白皙，脸上带着一丝局促。
手里捧着一个布包。
布包上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与岩纹周身的阴冷形成对比。
在李瘦眼中，岩纹是值得信赖的骸骨族伙伴，而非什么冰冷不讲情义的骷髅。
“李瘦哥？你怎么来了？”岩纹有些意外 ，人类修士大多习惯白天修炼，傍晚才会出门，李瘦今早倒是格外早。
李瘦深吸一口气，突然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膝盖磕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膝盖有血肉包裹。
不像岩纹那样只有骨骼，动作间带着人类特有的谨慎。
这一举动让岩纹的魂火猛地一跳，连忙伸手去扶：“李瘦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他的骨手刚触到李瘦的胳膊。
对方虽下意识顿了一下却很快放松。
在李瘦看来，这不过是与骸骨族接触时的正常适应，而非对异类的排斥。
“岩纹兄弟，你先听我说！”李瘦却不肯起身，仰头看着岩纹眼窝中跳动的魂火，语气格外认真。
“自从上次你跟赵虎交手，夜间有在死灵潮却比不少人类修士还敢冲在前头。大杀四方，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错！”
“你实力强，心思细，不像黑骨帮那些骸骨族，只会靠蛮力欺负弱小。我李瘦在枯骨区混了这么久，一直没个靠山，不管是人类还是骸骨族，单打独斗太难，经常被抢阴功勋，连修炼资源都凑不齐……”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人类特有的恳求：“我知道我实力弱，才二阶二段，肉身也不如你们骸骨族耐打，帮不上你什么大忙。”
“但我懂灵草，会辨认活物材料，还会做点简单的丹药提纯…… ”
“岩纹兄弟，我想跟着你，做你的附属手下，以后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人类，就收下我吧！”
岩纹的魂火微微晃动，他没想到，身为人类的李瘦，竟愿意依附一个 “被误认为骸骨族的骷髅”。
圣教内人类与骸骨族结为伙伴本就常见，李瘦的请求并未显得突兀，反而符合圣教学徒间以实力为尊的相处模式。
“李瘦哥，你没必要这样……”岩纹想劝他，却被李瘦打断。
“我不是一时冲动！”李瘦语气更急了，脸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
“昨天我听说黑骨帮的骸骨族还在找你麻烦，说你抢了他们的骨傀儡材料。你虽能打，可他们人多，你一个人难免吃亏。我跟着你，至少能帮你看看风。”
“人类修士对活物气息更敏感，还能辨认有毒的灵草，总比你单打独斗强！而且……”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家在云城也算有点薄产，人类商铺能弄到些骸骨族不方便找的灵草图谱、丹药手册，这些总能帮上你！”
看着李瘦眼中的恳切。
那是人类独有的、带着血肉温度的情绪，岩纹的魂火渐渐柔和。
他想起之前在幽冥森林，李瘦能精准分辨灵草的新鲜度。
这是人类修士对活物的敏锐感知，不管是原生骸骨族还是他这具炼制的骷髅，都无法做到。
又想起李瘦提到的人类商铺。
若是能借助这些资源，寻找最纯粹的自然之物会省不少事。
而且，有李瘦在身边，他的骸骨族身份会更难被识破，毕竟没人会怀疑一个有人类伙伴的骸骨族是异类。
“你起来吧，李瘦哥。”岩纹叹了口气，骨手轻轻扶着李瘦的胳膊，尽量放缓动作避免吓到对方。
“附属手下。你帮我处理活物材料、打探消息，我护你不受欺负，不管是人类还是骸骨族，有适合你的修炼资源也分你一份，如何？”
李瘦没想到岩纹会这么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激动得脸颊更红了，连忙起身：“真、真的？大人，你不嫌弃我是人类，还愿意分我资源？”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骸骨族伙伴的慷慨，却不知自己无意中，成了岩纹隐藏身份的最好掩护。
“种族不同又如何，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岩纹的魂火轻轻跳动，语气带着骸骨族特有的沙哑，却透着一丝暖意。
“对了，今晚赵虎大哥办庆功宴，人类和骸骨族都有，我带你一起去，正好认识些人，以后不管是谁想欺负你，也得掂量掂量。”
“庆功宴？”李瘦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好！好！我这就回去准备，保证不丢你的脸！”
说着，他紧紧抱着手里的布包。
布包上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与岩纹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却毫无违和地共存着，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才兴冲冲地跑回自己的洞窟。
看着李瘦的背影，人类修士轻快的步伐，带着活人的气息，岩纹的魂火泛起一丝暖意。
自他被暗影骑士炼制成骷髅，来到永恒圣教就一直小心翼翼隐藏身份，如今在圣教，竟因被误认为骸骨族。
收获了第一个愿意接纳他的手下。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骨片请柬，又摸了摸怀里的蚀魂杖。
杖身因长期被他使用，泛着淡淡的亡灵光泽，完全符合骸骨族武器的特征，心里暗道：“或许，在圣教这份种族共存的环境里，我能暂时安全地寻找重归本相的机会，顺便拿回赵虎欠我的报酬。”
回到洞窟，岩纹将请柬放在石桌上，骨骼触到石桌，发出冰凉的碰撞声。
他又取出之前收集的幽冥香和月光草，灵草被李瘦用晨露养着，还带着活物的湿润气息，与他周身的阴冷格格不入。
他想起识海的九层光影结构，想起重归本相的希望。
若是真能恢复人身？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压下：“先拿到报酬、找到材料再说，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
傍晚时分，枯骨区的天空染上一层暗沉的橘红，像是被血月残留的气息浸染。
通道两侧的骨灯被逐一点亮，淡绿色的火焰摇曳着，将人类修士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将骸骨族的骨骼轮廓照得格外清晰。
地面的骨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偶尔有细碎的骨渣被风吹起，落在人类修士的灰袍上，他们只是随意掸了掸。
在圣教，人类与骸骨族共享修炼环境早已习惯，没人会刻意在意这些细节。
岩纹换上一件相对整洁的灰袍。
虽无法遮盖骨骼，却能减少些阴冷气息，这也是骸骨族学徒常见的装扮。
刚走到洞窟门口，就看到李瘦背着一个鼓囊囊的藤筐赶来，筐子用黑布盖着，上面还沾着几片新鲜的灵草叶子，带着活物的绿意，与岩纹的冰冷形成对比，却像极了圣教内常见的人类与骸骨族伙伴组合。
“岩纹大人，久等了！”李瘦快步走来，藤筐在他肩上晃了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这是我托家族在云城的人类商铺，加急送来的东西，咱们路上说。”
两人并肩朝着赵虎的洞窟走去，通道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类修士，也有骸骨族学徒，大家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话题离不开 “三阶考核”“赵虎的肉身强度”“最近哪里能找到高阶骨材”。
偶尔有骸骨族路过，会对着岩纹点头示意，人类修士也会笑着打个招呼。
在圣教，不同种族的学徒间虽有习性差异，却无明显隔阂，岩纹的存在，完全融入了这份日常。
李瘦压低声音，掀开藤筐一角，露出里面的东西：“你看，这是给赵虎大哥准备的贺礼。”
“一瓶‘淬骨酒’，用三阶骨魔的骨髓泡的，人类修士喝了能加固肉身，骸骨族吸收里面的死气也能受益。”
“还有这册《灵草辨异录》，是我家传的，里面记了不少枯骨区特有的活物灵草，以后找材料能用得上。” 他说话时，指尖轻轻拂过书页 —— 人类对纸张的触感，与骸骨族对骨骼的感知截然不同，却在这份分享中显得格外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