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漩涡”与连接“虚无之潮”的“空洞”消失了,被强行定义、转化,最终凝结成了一颗被璀璨星辰道纹层层包裹、暂时陷入死寂的微小奇点,悬浮于原本是祭坛所在的虚无之中。
绝对的死寂被打破,但一种大战后的虚脱与荒芜感,如同冰冷的星尘,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林风悬浮在原地,身形微微佝偻,仿佛支撑天地的脊梁已然到达极限。他胸前,那颗重聚的“原始星辰之心·改”依旧在缓缓跳动,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星辰光辉,如同风中残烛,虽摇曳,却顽强不灭。正是这股新生的、与他性命交修的本源力量,勉强维系着他那一线生机。
然而,他的状态,已然糟糕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强行催动【衍星——寂灭归源】的反噬,尚未平息;承载并引爆万界文明火种共鸣,对神魂造成的负荷,如同超载的星河,几乎将他的意识撕裂;最致命的,是那颗“存在之种”在“归墟”核心逆势衍化,与他自身道基紧密相连,几乎将他的内宇宙本源抽空,更承受了“衍化”与“归墟”两种终极大道正面冲突的绝大部分冲击!
此刻,他的内宇宙,已然不能用“破碎”来形容,而是一片彻底的“混沌”。曾经衍化出的星辰虚影、山河雏形、法则线条,尽数崩解,化作一片能量与法则碎片交织的、狂暴的乱流。只有最核心处,一点微弱的、与外界“原始星辰之心”同步跳动的光芒,象征着最后的根基未失,但也仅此而已。他的修为,如同决堤的江河,一泻千里,从刚刚稳固的化神初期,疯狂跌落,最终停留在了一个比金丹期修士强不了多少的微弱水平,而且根基尽毁,道伤遍布,如同一个布满裂痕、即将彻底粉碎的琉璃盏。
他的身体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淡金色的血液早已流干,此刻从裂痕中渗出的,是一种带着灰败死气的、混合着法则碎片的混沌能量。左臂之前被阴影撕裂的伤口,更是彻底恶化,血肉枯萎,只剩下一点黯淡的星辉在骨骼上闪烁,阻止其彻底湮灭。他的面容枯槁,眼神黯淡,唯有最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历经万劫而不磨的坚韧。
“噗——”
又是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与法则光点的血液喷出,林风再也无法维持悬浮,身体一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着下方无尽的黑暗虚空坠落。
“林风!”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哑的惊呼响起。
是星瞳!
她强忍着神魂与肉身双重的虚弱与剧痛,燃烧起最后一丝微薄的星灵殿血脉之力,化作一道黯淡的流星,不顾一切地冲向坠落的林风。她接住了他冰冷而沉重的身躯,感受到那如同即将熄灭烛火般微弱的气息,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坚持住!你答应过要带我看看星灵殿外的星空……你答应过的!”她紧紧抱着林风,声音颤抖,将自身那点可怜的生命本源,毫无保留地渡入林风体内,试图温暖他那近乎冻结的生机。
“夜枭号”引擎发出过载的轰鸣,挣扎着冲破最后一点能量乱流的阻碍,飞到了两人身边。舱门打开,铁疤那庞大的身影第一个冲了出来,看到林风的状态,这个硬汉的独眼瞬间红了。
“老大!”他声音沙哑,想要上前,却又怕自己粗手粗脚碰碎了此刻脆弱无比的林风。
零紧随其后,她的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依旧冷静。她迅速取出一支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由百卉星域生命孢子技术与奥术能量稳定技术结合制造的急救针剂,精准地注入林风心脉附近。翠绿色的光芒流转,勉强护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不再恶化,但对于那遍布身体与内宇宙的道伤,却是杯水车薪。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能量水平低于临界值,内宇宙结构崩溃,道基严重受损……需要立即进行深度休眠和最高级别的法则层面修复。”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报出的数据让铁疤和星瞳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就在这时——
嗡……
那颗被星辰道纹封印的微小奇点,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痕一闪而逝,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纯粹的“虚无”气息,如同毒蛇般悄然溢出,瞬间,周围刚刚平复少许的空间再次泛起冰冷的涟漪!
它并未被彻底消灭!“虚无之潮”的这具具现体,只是被林风以自身近乎陨落为代价,结合重聚的星辰之心力量,暂时封印!其本质依旧存在,并且在缓慢地、顽强地冲击着封印!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林风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缕气息,他那双几乎完全黯淡的眸子,艰难地睁开一丝缝隙,望向了那颗奇点。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于胸的疲惫。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以及这颗刚刚重聚、远未恢复全盛时期力量的星辰之心,根本无法彻底磨灭这“虚无”的具现体。这封印,需要持续的能量维持,需要强大的意志镇压。而此刻,能勉强维系这封印不即刻崩溃的,唯有……
他的目光,落在了胸前那颗缓缓跳动的心脏虚影上,落在了紧紧抱着他的星瞳脸上,落在了焦急万分的铁疤和零身上。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他近乎枯竭的心神中升起。
他艰难地抬起那只尚且完好的右手,手指颤抖着,点向了自己胸前那“原始星辰之心·改”的虚影。
“林风!你要做什么?!”星瞳感受到他意念中的决绝,惊恐地喊道。
“老大!别做傻事!”铁疤也意识到了什么,怒吼道。
零的瞳孔骤然收缩,试图阻止,却发现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星辰之力,将她和铁疤轻轻推开。
林风看着他们,嘴角努力地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只牵动了满脸的裂痕,显得无比狰狞,又无比悲壮。
“封印……需要……核心……”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脑海,“我……即是……最好的……‘锁’……”
话音未落,他指尖猛然亮起最后一点璀璨的星芒,狠狠地刺入了自己胸前那心脏虚影之中!
“不——!!!”
星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却带着一种悲壮与寂灭意味的星辰之力,猛地从林风体内爆发开来!那不是攻击,而是……献祭!
他以自身残存的所有修为、所有生机、所有对星辰大道的感悟为引,强行催动这颗刚刚重聚、与他性命相连的“原始星辰之心·改”,将其绝大部分的本源力量,连同他自身的存在烙印,化作了一道永恒般的……星辰封印!
璀璨的星辉如同决堤的银河,涌向那颗微小的奇点!无数蕴含着林风意志与大道痕迹的星辰道纹,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烙印在奇点表面,将其包裹成一个散发着柔和星光的、不断微微搏动的……星辰之茧!
与此同时,林风胸前那心脏的虚影,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跳动变得微不可察,最终彻底隐没,仿佛与他一同陷入了最深沉的寂灭。他身上的最后一丝生机,也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骤然消失。身体变得冰冷、僵硬,所有的裂痕都失去了光泽,如同一尊失去了所有灵魂的、破碎的星辰石雕。
“林风!!!”星瞳抱着他彻底失去生息的身体,瘫倒在虚空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泣不成声。
铁疤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巨大的身躯晃了晃,独眼中滚下浑浊的泪水,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鲜血淋漓。
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但那双总是闪烁着理性光芒的电子眼中,数据流第一次出现了长时间的、毫无意义的混乱与停滞。
星辰之茧静静悬浮,散发着稳定的、却带着一丝悲凉的气息,镇压着其内部那宇宙的终极黑暗。而付出这一切代价的林风,则如同完成了最后使命的殉道者,意识彻底沉沦,堕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深渊。
为这个纪元赢得喘息之机的英雄,倒下了。
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关乎宇宙命运对决的星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星瞳压抑不住的啜泣,和那星辰之茧规律的、微弱的搏动,证明着时间,并未彻底停滞。
希望,似乎与林风一同,陷入了漫长的……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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