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光者”号穿透那层已然不同的“意义壁垒”,重新回到常规宇宙维度时,星瞳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舷窗外,熟悉的星辰光芒虽因距离“意义坟场”尚近而显得有些黯淡稀薄,却充满了真实而鲜活的律动。与那片死寂中孕育新变的混沌相比,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珍贵。
她没有丝毫停留,将“溯光者”号的引擎推至超载状态,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银芒,朝着联盟疆域、朝着“道主祖庭”的方向疾驰。归途中心情复杂难言,既有成功化解一场宇宙级危机的沉重与疲惫,更有带回那颠覆性信息的急迫。
当“溯光者”号那带着明显战斗磨损痕迹的舰体,终于出现在青云宗空港的引导光束中时,早已收到消息、等候多时的周明月、铁疤、零(投影)以及众多联盟高层,齐齐迎了上来。
舱门开启,星瞳踏出。她的脸色带着一丝穿越概念战场的苍白,银发似乎也失去了几分往日的光泽,但那双星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仿佛承载了一片蜕变后的宇宙。
“星瞳!”周明月快步上前,握住她微凉的手,眼中充满了无需言说的关切与询问。
铁疤挠了挠他那如同钢针般的短发,瓮声瓮气地问道:“星瞳妹子,没事吧?那劳什子‘意义坟场’是个什么鬼地方?你把那‘归墟主宰’干掉了?”
零的投影则静静地分析着星瞳的状态数据,以及“溯光者”号外部那残留的、极其稀薄却本质极高的“虚无”与“衍化”交织的气息。
星瞳轻轻摇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带着一丝历经沧桑后的平静:“我没事。‘归墟主宰’……并未被消灭。”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但它,已非昔日之它。”星瞳继续说道,随即便将在“意义坟场”中的经历,林风道主显化,以及与归墟主宰那场关乎宇宙本源的对话,简明扼要却又不失关键细节地讲述了一遍。
当她说到林风以衍化之道重续因果,强行在只承认“结局”的坟场中定义“过程”的价值时,周明月眼中异彩连连,铁疤听得目瞪口呆,零的投影数据流疯狂闪烁,显然在进行着超负荷的推演与理解。
当她最终描述归墟主宰那亘古未有的迷茫、挣扎,以及最后那触碰“过程”印记、陷入沉思与转变的姿态时,空港陷入了一片长久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超越了他们认知极限的信息冲击得有些失神。敌人,那个代表着终极终结的恐怖存在,竟然……被“说服”了?或者说,被“拓宽”了认知?
“道主他……”周明月望向星空,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思念与骄傲。她的道侣,已然走到了如此境界,以这样一种方式,守护着这片星空。
“也就是说,”零的投影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兴奋?“我们面临的,不再是一个旨在毁灭一切的疯狂程序或怪物,而是一个……正在重新寻找自身定位的、古老的宇宙法则化身?”
“可以这么理解。”星瞳点头,“祂不再视‘过程’为必须清除的噪音,而是开始尝试理解并将其纳入自身的‘收藏’体系。意义坟场的规则,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祂的存在,对宇宙而言,从纯粹的破坏性威胁,转变为了一种……更加复杂,但可能蕴含着新秩序的存在。”
铁疤咂了咂嘴,憋出一句:“听起来……好像更麻烦了?一个讲道理的、喜欢收藏的终结怪物?”
他的话粗理不粗,众人心中皆有同感。一个疯狂的敌人,尚可倾力一战。一个陷入哲学思考、行为模式未知的古老法则化身,其未来的动向,更加难以预测。
“无论如何,直接的、毁灭性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周明月定了定神,恢复了联盟执政官的冷静与决断,“我们需要立刻整合所有信息,重新评估宇宙局势,调整联盟的发展战略与防御重心。”
她看向星瞳:“星瞳,你带回来的信息至关重要。零,立刻组织最高规格的学术与战略研讨会,邀请龙族、元素王庭、奥术联邦等所有核心盟友参与,共同分析‘意义坟场’事件对未来的深远影响。”
“指令已下达。”零立刻回应。
“另外,”星瞳补充道,“归墟主宰的转变,并不意味着净世会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纪元之外’的影子会就此罢休。他们信奉的是极端、纯粹的‘净化’,与如今开始包容‘过程’的归墟主宰,理念已然背道而驰。我们需要警惕他们可能采取的新行动。”
“明白。”周明月眼神锐利,“联盟的哨探与信息监控网络不会放松。经历了这次信息战争,我们也需要大力发展自身在信息、概念层面的攻防能力。”
就在这时,一道来自遥远星域的加密通讯接了进来,是负责外围星域探索的泰坦小队。
“报告!在‘尘湮星带’边缘,发现大量非自然形成的空间褶皱,其能量残留特征……与百年前‘清道夫’降临前的空间扰动有部分相似,但更加……隐蔽和有序。同时检测到微弱的、未经识别的信息广播信号,正在尝试破译。”
新的异常!
众人刚刚稍有放松的心弦再次绷紧。净世会的残余?还是……其他未知的势力,趁着归墟主宰转变、宇宙规则微妙动荡的时机,开始蠢蠢欲动?
星瞳与周明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宇宙的和平,从来都是动态而脆弱的。一场关乎存在本质的危机刚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暂告段落,新的风波便已悄然酝酿。
“看来,我们并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星瞳轻声道。
周明月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躯,目光扫过在场所有联盟的核心成员,声音清晰而坚定:
“传令下去,联盟进入‘深度警戒’状态。各战备单位保持待命,科研机构全力解析新技术、新威胁。外交部门加强与所有盟友的沟通协调。”
“我们将消化这次获得的宝贵经验与信息,将其转化为守护家园、探索未来的力量。”
“无论前方是残余的敌人,还是未知的挑战,联盟——”
“必将前行!”
她的声音在空港中回荡,带着一种历经劫波而不倒的坚韧。铁疤重重一拳捶在胸口,零的投影微微颔首,星瞳的眼中也重新燃起锐利的星辉。
救世方舟在远处的虚空中静静悬浮,其上的文明印记流淌着温润的光芒。道主祖庭的星辰依旧璀璨。
旧的篇章已然翻过,新的序曲,正伴随着未知的波澜,悄然奏响。星火的归途,亦是新征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