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下方吴邪和王胖子仓惶躲进石洞的身影,张韵棠收回目光,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岩壁上响起:“我们也进去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镜儿宫布局诡异,机关重重,水比预想的要深。单凭他们两人,恐怕走不出去。”
张起灵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他对于张韵棠的决定,似乎总是带着一种无声的纵容与支持。他调整了一下怀里依旧眼巴巴望着下方的小白团子,确保它不会突然跳下去,随即身形一动,便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沿着岩壁向下滑去,精准地落在了吴邪二人进入的那个石洞附近。张韵棠紧随其后,步履轻盈,如同暗夜中的精灵。
石洞内,吴邪和王胖子惊魂未定,听着外面巨石坠落的轰鸣声渐渐平息,才敢大口喘气。
“妈的……胖爷我手怎么这么贱!”王胖子懊恼地拍着自己的手,“差点就把咱俩给活埋了!”
“胖子,别废话了,找路!”吴邪打起手电,观察着这个新的洞穴。洞穴似乎连接着镜儿宫更深层的通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错综复杂的墓道中穿行,凭借着吴邪对风水的理解和胖子那点摸金校尉的直觉,竟然真的被他们找到了一条似乎是主墓道的路径。墓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描绘着先民祭祀、狩猎的场景,风格古朴蛮荒。
“嘿,你说这镜儿宫,真是汪藏海那老小子建的?”王胖子一边走一边嘀咕,“他跑这南疆密林里搞这么大工程图啥?难道也和云顶天宫一样,藏着什么长生不老的秘密?”
吴邪正要回答,忽然,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流水声,从前方的黑暗处传来。
“有水声?有地下河?”王胖子精神一振,有活水往往意味着可能有出口。
然而,吴邪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他用手电光照向旁边墓壁,那里有他不久前用匕首刻下的一个简易箭头记号。但此刻,那个记号的指向,竟然被人微妙地改动过,朝着另一个方向!
“胖子,有人动了我们的记号!”吴邪低声道,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这鬼地方,除了他们,还有别人!而且就在暗处盯着他们!
“妈的!是人是鬼?!”王胖子立刻端起枪,警惕地扫视四周。
为了阻断可能的追踪,或者制造混乱,吴邪一咬牙,从背包里拿出少量炸药,安放在他们来时的洞口。
“轰!”
一声闷响,碎石坍塌,暂时封住了后路。
然而,爆炸的震动似乎触发了更深层的机关!只听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从墓道深处传来,由远及近,迅速变得震耳欲聋!
“什么声音?!”王胖子骇然。
只见前方墓道拐角处,一片浓密的黑雾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是由无数只指甲盖大小、尾部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蜂组成的蜂群!
“是杀人蜂!快跑!”吴邪头皮炸裂,拉起胖子就往回跑!但后路已被他自己炸塌!
眼看毒蜂群就要将两人吞噬,吴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从背包侧袋掏出一枚强光闪光弹,对着王胖子脚边不远处奋力扔去,同时大吼:“胖子!闭眼!”
“我靠!天真,你来真的?!”王胖子只来得及骂了一句,下意识紧闭双眼,并用胳膊死死护住头脸。
“砰——!”
一道足以致盲的炽烈白光瞬间爆发,充斥了整个墓道!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强烈的光和声音对依靠复眼和感知震动飞行的毒蜂造成了毁灭性干扰!蜂群瞬间陷入混乱,互相撞击,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不少直接撞在岩壁上掉落下来。
“走!”吴邪强忍着白光残留的眩晕感,拉起同样晕头转向的王胖子,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连滚爬爬地冲过了蜂群肆虐的区域,钻进了一条岔路,拼命逃离。
与此同时,在外界。
解雨臣把玩着手中那枚引起无数腥风血雨的蛇眉铜鱼,秀气的眉头微蹙。他掌握着这件关键物品,自然也成了各方势力觊觎的目标。
潘子,这个对吴三省忠心耿耿的汉子,如今却在裘德考手下周旋。他冒险给解雨臣传递了一条关键信息:裘德考在国内有一个秘密代理处,专门为外来势力和文物贩子提供便利。而经常出入那里的,有一个名叫“杰森”的混血儿,此人……与吴三省有着密切的联系。
这个消息让解雨臣心中警铃大作。考虑到吴邪和王胖子已经深入危险的镜儿宫,他决定暗中相助。他吩咐手下,有意向外散播了一些模糊的消息,试图扰乱裘德考等人的视线,为吴邪争取一些时间和空间。
镜儿宫内,吴邪和王胖子瘫坐在一条相对干燥的通道里,精疲力尽。刚才的毒蜂袭击让他们心有余悸。
“妈的……这地方……比秦岭还邪乎……”王胖子喘着粗气骂道。
短暂休息后,求生的本能和寻找三叔下落的执念支撑着吴邪再次站了起来。“不能停,得找到出路,还有蛇眉铜鱼的线索。”
两人再次踏上征途。这次,他们更加小心。当再次经过那片毒蜂巢穴所在的区域时(蜂群似乎暂时退回了巢穴休整),吴邪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利用工兵铲,将旁边泥水坑里的腥臭淤泥不断铲起,远远地抛向那个巨大的、悬挂在墓顶的蜂巢。
黏稠的淤泥糊住了蜂巢的进出口,有效地堵住了这个巨大的威胁。
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两人略松了口气,继续循着感觉和偶尔发现的痕迹前行。他们走进一处格外宽敞、仿佛是用来进行某种仪式的偏殿。
殿内立柱林立,阴影幢幢。突然,王胖子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一个极快的黑影在柱子后面一闪而过!
“有东西!”胖子汗毛倒竖,立刻举枪。
吴邪也感觉到了,那东西速度极快,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在那边!”
“又跑到这边了!”
两人被那神出鬼没的黑影吓得够呛,在宫殿里漫无目的地狂奔,试图躲避或者看清那到底是什么。混乱中,他们撞开了一扇虚掩的沉重石门,竟误打误撞地闯入了一个更加宏伟、装饰着更多诡异蛇形和人面图腾的——正殿!
正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坛,周围点着几盏不知燃烧了多少年、火焰呈幽蓝色的长明灯。
吴邪刚喘了口气,忽然觉得小腿一阵刺痒。他低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只见数以百计的、细长如铁线、呈乌黑色的怪异虫子,正从地砖缝隙中钻出,顺着他的裤腿飞快地往上爬!
“我靠!这又是什么鬼东西?!”王胖子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这些虫子无视衣料的阻隔,速度奇快,皮肤接触的地方立刻传来麻痹和刺痛感!
眼看那黑压压的虫潮就要淹没两人,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天神下凡,骤然从殿顶阴影处落下!是张起灵!
他二话不说,指尖不知何时已沁出殷红的血珠,迅速在吴邪和王胖子周围画了一个圈。麒麟血的气息散发开来,那些汹涌的“铁线虫”仿佛遇到了克星,惊恐地停滞在血圈之外,不敢越雷池半步。
紧接着,张韵棠也飘然落下,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些扭曲的虫子,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是变异铁线虫,嗜血,带神经麻痹毒性。这镜儿宫,果然是豢养邪物之地。”
就在这时,祭坛后方猛地传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胡须纠结如同野人、眼神疯狂的老者,手持一柄锈迹斑斑却异常锋利的长刀,猛地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朝着距离他最近的张韵棠劈去!
“小心!”吴邪惊呼。
那老者速度极快,刀法狠辣,显然非同常人!
一直安静待在张起灵怀里的小白团子,似乎感受到那老者对张韵棠的恶意,猛地炸毛,发出一声威胁性的低吼,竟从张起灵怀中挣脱,化作一道白影,迅捷地扑向那老者,一口咬在了他持刀的手腕上!
“呃!”老者吃痛,动作一滞。
张起灵眼神一冷,身形如电,瞬间挡在张韵棠身前,黑金古刀甚至未曾出鞘,只用刀鞘精准地格开了老者后续的攻击,另一只手已如铁钳般扣向老者咽喉。
“吴邪,胖子,找出口!”张韵棠趁此机会,对惊呆的吴邪和王胖子低喝道。
吴邪反应过来,拉起王胖子,绕过战圈,在正殿四周拼命寻找可能的生路。
那疯狂老者手腕流血,又被张起灵死死缠住,愈发狂躁。然而,在搏斗中,他脖颈间一个用兽骨和彩色石头串成的奇特坠饰晃动着,引起了张韵棠的注意。
就在这时,正殿另一侧的大门被轰然推开,一群穿着南疆部族服饰、手持武器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肃穆的中年汉子。
他看到殿内情形,尤其是看到那疯狂老者时,脸色大变,急忙用土语大喊了几句。他身后的族人立刻上前,却不是攻击吴邪他们,而是试图帮助张起灵制服那疯狂老者。
那被称为“当莽”的族长,上前对着张起灵和吴邪等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语气带着感激和歉意:“远方的客人!请住手!他是我们部族失踪多年的夸熊长老!感谢你们帮我们找到了他!”
原来,这疯狂老者竟是部族里地位尊崇的祭司长老!
当莽族长决定当晚在寨子里摆下长桌宴,答谢吴邪他们“找回”长老之恩。只是,夸熊长老似乎神智受损严重,需要安静休养,暂时无法询问关于蛇眉铜鱼的事情。
而在千里之外某个城市的地下拳击馆密室内。
潘子将调查到的情况低声汇报给阴影中的吴三省:“三爷,解雨臣那边有动作了,他好像在散播消息,想把水搅浑。我担心……他会把小三爷也卷进来,对您不利。”
吴三省沉默地吸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绝:“潘子,我跟你说过。万一……我出了事,我最大的遗愿,就是让你……保护好小邪。”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如山:
“保护好我们老吴家的……根。”
潘子虎目一红,重重地点了点头:“三爷,你放心!只要我潘子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小三爷掉一根汗毛!”
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映照着吴三省深不见底的眼眸。棋局已至中盘,每一步都关乎生死,而他最重要的那颗棋子,正是他那看似懵懂、却已然身处旋涡中心的侄子——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