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洪流带着驳杂的信息冲刷着她。她看到了南宫帝族辉煌的宫殿;看到了年幼的澹台灵裳与俊朗的南宫镇天在繁花似锦的庭院里相视而笑;看到了喜庆的新婚典礼;又看到了得知怀孕时,澹台灵裳脸上那种混合着幸福与神圣母性光辉的动人光彩……这些还算“温和”的记忆碎片,也带着强烈的情绪色彩。
越往前走,碎片似乎越少,但空气中弥漫的阴霾和不祥却越发浓重。星辰护罩的光芒在压力下微微闪烁,君墨寒注入的那股守护之力,也隐隐传来更清晰的支撑感,如同无形的堤坝,削弱着洪流的冲击。
不知在无尽的混沌与破碎的画面中行走了多久,前方骤然出现一个清晰的时间节点,散发着极其惨烈和濒临死亡的气息。
就是这里!
云凝心念一动,帝星决全力运转,周身星辰光芒大盛,抵御着从那节点逸散出的恐怖煞气和绝望感,奋力向前!
眼前景象豁然清晰!
她“置身于”一片古老的森林边缘,但天空不是蔚蓝的,而是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暗红血色魔云!刺鼻的血腥味和魔气几乎让人窒息。
视线落在远处:一辆华丽的玉撵车架斜倒在一处相对稀疏的空地上,车身上布满了狰狞的爪痕和污秽的邪气腐蚀印记。车架周围,横七竖八倒着身着残破甲胄的侍卫尸体,血流成河。尸体堆积成了一个小圈,依稀可见生前拼死守护的阵型。
车架内,断断续续传来女子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和喘息!
“主母!撑住!”一个侍卫长模样的汉子,半边脸被撕裂,手中巨剑拄地,对着车架嘶吼,声音因绝望而沙哑。
“报!东面,又…又来了一队恶魔狼骑!”一个浑身浴血的侍卫踉跄着冲回来报告,话未说完,就被后方一支燃烧着魔焰的骨矛贯穿胸膛!
“顶住!为了主君!为了小主人!杀!”侍卫长目眦欲裂,挥剑冲向袭来的恶魔,身影瞬间被几头狰狞的恶魔狼骑士淹没。
车架内。
澹台灵裳,那时的她风华正茂,容颜绝美,此刻却被汗水、血污浸透。脸色惨白如纸,紧咬的下唇渗出鲜血,腹部的剧痛让她意识模糊。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外面守卫一个个倒下,那震天的厮杀声,濒死的惨叫声,魔族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护卫的圆阵,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缩小、崩溃。
“孩子…我的孩子……”泪水混杂着汗水从她脸上滑落,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知道,她们支撑不到援军了。
“哇——!”
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啼哭,终于穿透了地狱般的喧嚣,响彻在小小的车架内。
孩子出生了!
就在这啼哭响起的瞬间,外围最后几名侍卫绝望的呐喊戛然而止,伴随着更凶猛的恶魔咆哮!
澹台灵裳来不及看清女儿的模样,一种比死亡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用仅存的一点干净布料飞快地裹住婴儿极其脆弱的身体,那双沾染了血污的纤纤玉手,带着决绝的颤抖,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的心口!
“噗——!”
心头热血喷涌而出,她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沾满自己滚烫的心血,在虚空中疯狂地划动、勾连!一个散发着炽烈血色光芒的秘法符文骤然成型!
“裂!”
随着她一声耗尽生命的嘶喊,虚空中瞬间被撕扯出数道不稳定的、扭曲变形的空间裂缝!混乱的空间乱流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深深看了一眼襁褓中那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啼哭的、小小的、皱巴巴的女婴,眼中有刻骨的痛楚,也有孤注一掷的疯狂母爱。
“活下去……孩子……娘对不起你……”微不可闻的低语带着无尽的眷恋和绝望。
她猛地将怀中那个小小的生命,朝着其中一个相对稳定一点点的裂缝方向奋力推去!
“不——!”车架外,一声撼天动地的暴怒咆哮撕裂长空!
一柄染成赤金色的巨大战矛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轰然落在恶魔族最密集之处!气浪翻腾,魔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