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华盛顿总部，地下三层。
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锁死，回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撞了好几下才消失。
秦明轩被两个黑衣壮汉架进一间水泥房。房间正中，一把铁椅子被螺栓牢牢固定在地板上。头顶的白炽灯管发出持续的“嗡嗡”声，把整个房间照得没有一丝阴影，空气里全是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冰冷味道。
“坐。”
一个探员毫不客气地把他按在铁椅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从脊背一路窜上后脑。另一人将他的手铐“咔哒”一声锁在扶手上，动作粗暴。
门再次关上，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那恼人的灯管嗡鸣。
【嗯，标准的美式审讯套餐。就是这椅子有点硌屁股，差评。】
秦明轩顺从地低着头，让灯光打在发旋上，脸则藏在阴影里。他刻意让自己的呼吸又浅又快，肩膀控制不住地轻微发抖。
一个完美的、被吓破胆的羔羊形象，新鲜出炉。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拧开，戴维斯和米勒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戴维斯还是那身黑西装，看不出情绪。米勒脸上则挂着猫捉老鼠般的得意，他大喇喇地拉开秦明轩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两条腿直接翘在了铁桌上，用鞋底对着秦明轩。
戴维斯将一份文件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李建国先生，”他开口，“或者，我该叫你别的名字？”
秦明轩肩膀猛地一抖，他抬起头，那张在灯光下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
“我……我就是李建国……我不懂……你们为什么抓我……”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口音和颤音，每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懂？”米勒嗤笑一声，从桌上捏起一张照片，甩到秦明轩眼前，“这个，你总该懂吧？”
照片上，是被烧成一团焦炭的别克车。
秦明轩的呼吸猛地一滞，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却被手铐死死拽住，扯得他龇牙咧嘴。
“不……不……这不是我……”他语无伦次地摇着头，全身的颤抖幅度更大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就是这个反应。恐惧，撇清关系，典型的做贼心虚表现。】
【戴维斯，让我看看你的下一步。】
戴维斯没理会他的辩解，拉开椅子，在米勒身边坐下。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用指关节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
“嗒……嗒……嗒……”
每一下，都像敲在秦明轩的心上。
“我们在奥本海默的车里，找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戴维斯终于开口，声音平得像一条直线，“一小块膏药包装纸的碎屑。和你之前在医院垃圾桶里留下的，是同一个牌子。”
秦明轩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们还查了你的背景。一个普通的中国学者，一到美国，就想方设法接触奥本海默。太巧了。”
戴维斯身体微微前倾，桌面的敲击声停了。
“李建国，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的上线，你的任务，你背后的一切。不说，你就等着以谋杀美国国家英雄的罪名上电椅吧。”
“不！不是我！”
“谋杀”这个词像一根针，彻底刺破了秦明轩的伪装。他突然激动地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形。
“我没有杀他！没有！”
他剧烈地挣扎，手铐和铁椅碰撞，发出“哐啷哐啷”的刺耳噪音。
“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为我们工作！不是想杀他！”
话音刚落，整个审讯室死一般寂静。
米勒翘在桌上的腿，慢慢放了下来。
戴维斯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
秦明轩也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两个FbI。
【鱼儿，上钩了。】
“为你们工作？”戴维斯立刻追问，“‘你们’，是谁？”
秦明轩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似乎彻底垮了。
他垂下头，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蜷在椅子里，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我不能说……我说了，我在国内的家人就全完了……”
“在这里，我们说了算。”米勒从牙缝里挤出威胁，“不说，你现在就完蛋！”
“是一个叫‘老王’的人……”秦明轩像是被彻底吓傻了，终于“招了”，“我……我没见过他。他一直都是单线联系我，在固定的死信箱里给我下命令。”
“老王？”戴维斯和米勒交换了一个眼色。这姓氏在中国太普遍了，等于没说。
“他给了我一份资料，让我背熟，伪装成学者。任务就是接近奥本海默，搞一些……一些原子物理的资料。”秦明轩带着哭腔，说得颠三倒四，“他说奥本海默对政府不满，很有可能被我们拉拢……”
“那场车祸呢？”戴维斯打断他。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秦明轩猛地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老王给我的最后一个指令，就是让我在医院待着，哪儿也别去！他说他会安排好一切！我以为……我以为只是把人接走！我哪知道会出车祸！我没想杀人！”
他的表演堪称完美。
一个被上级当成弃子，被吓破了胆，又蠢又怂的低级外围人员形象，活灵活现。
米勒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就这种货色，也配当间谍？
戴维斯依旧没说话，他在脑子里飞快地分析着“李建国”的每一句话。
这番话漏洞百出，但那份发自肺腑的恐惧，却又不像装的。一个高级间谍，绝不会在审讯中表现得如此不堪。
或许，他真就是条小杂鱼？
“我……我投降……”秦明轩抽噎着，终于说出了戴维斯最想听到的话，“我愿意投靠美国！求求你们，保护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你知道什么？”米勒哼了一声，“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老王吗？”
“我还知道一些……一些我们内部的情况！”秦明轩急切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开始抛出准备好的“投名状”。
“我还知道……我们派驻在东德的一些文化参赞的名单……”
“继续。”戴维斯示意。
秦明轩又“供出”了几个无关痛痒、FbI早已备案的低级情报人员名单。这些信息半真半假，虚虚实实，足够让情报分析部门喝一壶的。
戴维斯听完，站起身，在审讯室里踱了两步，最后停在秦明轩面前。
“李建国，你说的这些，我们会去核实。”
他停顿了一下。
“但现在，我凭什么信你？”
秦明轩抬起那张挂着泪痕的脸，用一种豁出去的绝望姿态喊道：“因为我怕死！因为我不想给那个该死的老王陪葬！也因为……我知道你们想抓他！我可以当诱饵！”
这句话，正好说到了戴维斯的心坎里。
一个活着的、愿意合作的诱饵，远比一具尸体有用。
“带他下去。”戴维斯对门口的守卫下了命令，“找个干净的房间，给他换身衣服，送点吃的。二十四小时盯着，一只苍蝇飞进去都要向我报告。”
“是，长官！”
米勒看着被带走的秦明轩，忍不住吐槽：“头儿，这家伙就是个废物点心，能当什么诱饵？我怀疑那个‘老王’都是他编出来脱罪的。”
戴维斯摇了摇头，重新戴上墨镜，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废物，才有废物的用处。”
他转身朝外走去。
“他越像个废物，就越说明他背后那个人，不想让我们注意到他。”
走到门口，戴维斯停下脚步，对米勒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通知下去，动用所有资源，给我查那个‘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