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中心的圆阁里,赵凌和宫妙妙四人绕着屏风转了好久。
“屏风确实能动。”
赵凌和李长风都抬了抬这块淡白色的屏风。架子是檀木材质,中间是淡白丝绸。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其一为变数。”
赵凌脑海里想起这句从展棠前辈那里听来的话,“当当”,他手指轻轻叩了叩屏风的檀木架子,觉得这块屏风就是这座阵的变数了。
“这必是阵眼!”
李长风沉声道。
他左手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右手指着屏风正面右上角的诗,眼睛微眯,
“玄机就在这首诗中。”
“雀挽花间柳……这应该与赏雀阁、赏花阁、赏柳阁有关”
他轻声念了下第一句诗,
“一字一景。”
“至于其他三句……”
李长风下巴微抬,作出思索状,轻轻念道:
“美人赏月迟……吾携龙与凤,”
“见雪满空亭……”
“应该也是与这无极阵八阁有关……”
宫妙妙扬起下巴:“李老头,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哒哒哒!”她青葱般的手指敲了敲屏风上的诗,眉头一蹙,不满道:“你当本宫是傻子吗?我们那时候在这儿被困了一年,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嗯???”
李长风眉头一皱,但转瞬又舒展开来,抬起下巴,背着手道:“呵,那试问殿下,你们看出来这点后……又做了些什么呢?”
宫妙妙朝小金子点了一下头。
小金子眼帘一垂,立刻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了墨笔、碳笔、宣纸、朱砂、石青等物。
宫妙妙蹙了下鼻子,朝赵凌幽怨道:“军师……我们那时候也是尝试了很多的,比如——”
她点了点这些作画之物,“我们尝试过在这副屏风上作画,画出诗中之物,但这屏风无法落笔……落笔即空。”
剑七娘上前接过这些物品,将他们一一摆在地上。
小金子低着头,又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一沓宣纸,隐约可见这沓宣纸中,都是一幅幅山水画。
“所以,”赵凌看着这沓画,眯了眯眼睛,“你们就画在了宣纸上,继续尝试?”
“不错。”宫妙妙脸微微红了一下,“军师……虽然顾千秋这个老不死的背叛了神凰大陆……但画圣之名不是假的……”
宫妙妙抽出了几张宣纸,展示给了赵凌看,“本宫也算是顾千秋亲传了,我按照诗画了很多张,其他人也画了一些,但都没用……应当不是我们画功的问题。”
赵凌接过宫妙妙的一张画看了看。
一雀飞于池边柳,一长袖女子莲步轻移,正奔向名为‘九亭’的阁中,但此时,天上月却已到了中天……赏月迟?
左侧有一仙人凌空,正站在一朵云上,仙人两侧,有一龙一凤,这谪仙人正一脸落寞看着下方的九亭……
好画功……赵凌吸了口气,说实话,宫妙妙的画功确实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惟妙惟肖,妙笔生花。
“殿下的画功,当得起小画圣之名了。”李长风不咸不淡地拍了个马屁。
“哼。”
宫妙妙嘴唇轻轻嘟起,将画收回,扬起下巴朝李长风睨道:“李老头,你要画一幅试试吗?”
李长风一笑,背起手摇头道:“殿下画功精妙绝伦,老夫就不献丑了。”
你献一个呗……宫妙妙心中忍不住道。
“不过……殿下,”李长风踱了几步,声音提高了几度,“请恕老夫直言,”
他轻轻摇了摇头,似是有些轻笑的般道:“老夫想到的破阵之法,不是照着诗画景,而是……”
他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剑七娘额前发丝一颤,抬头道:“李先生,您指的是把这个屏风按照诗的顺序,抬到各个阁里,依次找对应的景吗?”
嗯?李长风脸上微微的笑意有些凝固。
小金子躬着腰,轻声应和道:“这个方法我们也试过了。”
“每一个阁,每一处景,我们都找过了,把屏风抬了过去,在每个地方都落脚放了一下……对着景念诗,作画,求神……什么都试过了……”
宫妙妙唏嘘着补充道,
“我们甚至把屏风扔水、埋土里、扔麻雀上……都没用,水和土都是虚幻的,麻雀也是虚幻的,屏风会直接穿过去……没什么用……”
“李老头,你有什么高招?比我们的想法还好?”宫妙妙不信道。
李老头可能是个阵法高手,但在这个阵里呆了整整一年,出来后,在被幽禁的岁月里,她又仔仔细细研读了很多古籍,思考了多年的破阵之法,但都是一无所获,毫无头绪。
她可不觉得李老头一出手就能拿出什么超越她的灵机妙法。
老夫确实也是这个招……李长风姿势不动,淡淡笑道:“殿下,老夫的想法与诸位不同……这诗的玄机在景……更在诗中描绘的景物的动作,比如说这个雀,如果我们捉住这只麻雀——”
“雀拿不动……幻影,幻影你知道吧,它就这个姿势?”
“花间柳?”
“有花,也有柳树,但花在赏花阁,柳在赏雀阁,甚至赏柳阁里面都没有柳……柳和花也都挪不动……”
“美人?”
“哪有美人?这八个阁里都没有美人……本宫试过了,我还要七娘也去那个赏美人阁里试了试,没用……”
“雪?雪呢?”
“哪有雪……你瞎啊,这八个阁里,根本没有雪……”
“唔……呃……”李长风一口气堵在喉咙口,瞪着眼睛道,“时间呢?你们时间也弄对了吗?赏月该在子时……”
“没有时间,天上那个月亮是不动的,一直是子时……你硬要说我们的时间的话,也试过了,每个时辰试了一次……没用,甚至每半个时辰的,我们也都试过了,抬着屏风过去……没用……屏风在那里放上个十天都没用……”
“那,那,那……”
“……试过了……没用……”
李长风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越来越红。
宫妙妙的声音却越来越清脆,越说越精神。
赵凌饶有兴趣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虽然焦急,但既然宫妙妙她们尝试了一年都没用,这点时间,他倒还是等得起的。
不多时。
赵凌和小金子将屏风搬到了赏雀阁。
随即,李长风瞪着眼睛盯着池边柳树上的麻雀,拖着屏风在麻雀下方挪来挪去,时不时在屏风前做个动作,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着“没道理啊”这几个字。
“军师,你有什么想法吗?”
宫妙妙眼睛明亮,好奇地看向赵凌。
“没有。”
赵凌盯着屏风,老老实实摇头。他眼睛盯着屏风,眉头皱起,古怪肯定出在屏风上,但这一时半会儿,他确实没看出来。
片刻后,小金子看了看赵凌,又看了看宫妙妙,鼓了鼓勇气,声音有点尖涩:“殿下!苏前辈……”
赵凌回头,看了看显得有些局促的小金子,展颜一笑安慰道:“金兄,你有想法吗?”
“嗯。”小金子白得有些发光的脸绷得很紧,斟酌着措辞道,“这些年小金子住在此八阁之中,每每午夜梦回,回忆起这个阵法的时候,心中总会有个猜测。”
宫妙妙眼睛一亮,道:“小金子!说!能破了这诡阵!本宫就重赏你!”
小金子拘谨地点点头,眼神有些虚,声音也有些颤抖,“殿下,苏前辈……小金子一直在想……”
他指了指不远处,这个楼阁的名字‘赏雀阁’。
“这破阵的关键……”
“是不是就在那一个‘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