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星沉浦身上按下了一个缓慢的降解键。
那个曾经在商界翻云覆雨的女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的猛兽,只剩下一个华丽而腐朽的空壳。
颓废,并非一蹴而就。
而是如同慢性毒药,一点点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曾经,星沉浦的着装是权力与品味的象征。
如今,昂贵的定制套装依旧挂在衣帽间,却更多地被几件反复穿着的黑色或深灰色羊绒衫、休闲长裤所替代。
她不再在意细节,有时甚至会穿着沾了些许酒渍的衬衫,浑浑噩噩地出现在清晨的高管会议上。
她瘦了很多,原本合体的衣服现在显得有些空荡,更凸显出她形销骨立的憔悴。
文件堆叠得不再那么规整,空酒瓶有时会突兀地出现在书桌一角或客厅的地毯上。
她开始失眠,依赖酒精入睡成了常态。
深夜里,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前,总能看到她孤独的身影,端着酒杯,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望着窗外的灯火,直到天际泛白。
...
工作成了她唯一能暂时逃离内心空洞的麻醉剂。
她比以前更加疯狂地投入工作。
她依旧是那个手段狠辣的星先生,公司的业绩甚至在某种扭曲的驱动力下还在稳步增长。
但这种“正常”是脆弱的,如同绷紧的弦。
任何一点与柏锦相关的蛛丝马迹,或者仅仅是下属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都可能成为引爆她情绪的导火索。
她会毫无预兆地暴怒,言辞刻薄如刀,将对方贬损得一无是处。
事后,她有时会陷入更深的沉默和自我厌恶,独自关在办公室里,很久都不出来。
员工们私下里称她为“行走的火药桶”,畏惧着她,也怜悯着她。
尽管星沉浦变得阴郁、颓废,但她身上那种历经世事的成熟韵味和那份破碎感混合着权力气场,依然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吸引力。
如同暗夜里散发着腐朽芬芳的曼陀罗,引诱着一些不自量力或别有用心的飞蛾。
这两年里,并非没有女人试图靠近她。
有人觊觎她财富和地位而打扮得花枝招展,试图用各种“偶遇”和谄媚的话语重新引起她的注意。
但现在的星沉浦,连打发她们的耐心都失去了。
她们的声音只会让她觉得刺耳,她们精心展示的性感在她眼中如同拙劣的表演。
她通常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
也有一些是真正被她此刻复杂气质所吸引自诩能“拯救”她的女人。
她们或许有些阅历,带着温柔的试探和理解的姿态,试图用一杯热茶、一句关切的问候来融化她周围的坚冰。
...
某天。
一个在艺术圈小有名气的女人,在一个酒会上主动与星沉浦攀谈。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奉承,而是聊起了抽象派的画作,试图找到精神层面的共鸣。
星沉浦起初因为对方不俗的谈吐而稍微停留了片刻。
但当那个女人眼中流露出过于明显的怜悯和一种“我能读懂你痛苦”的自信时,星沉浦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
“你以为,”星沉浦打断她的话,声音不高,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嘲讽和厌倦,“看了几本心理书,就能窥探别人的内心了?”
那个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变得惨白。
星沉浦逼近一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继续用她那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的世界,不需要任何自以为是的救世主。尤其是...”她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那目光如同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你这种连自身欲望都掩饰不住的货色。”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留下那个女人在原地,羞辱得无地自容。
...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但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理解,更不需要替代品。
每一次有人靠近,只会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柏锦的不在。
那些女人越是试图填补那份空虚,就越发让她感到那种空洞的巨大和无法忍受。
对比越鲜明,痛苦就越深刻。
她会在赶走那些女人后,独自回到别墅,陷入更深的空虚和狂躁之中。
她会砸碎手边能碰到的东西,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嘶吼,然后筋疲力尽地滑坐在地。
酒精成了她唯一的伴侣,却也加剧着这种恶性循环。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两种状态:工作以及独处时的空虚。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拒绝任何船只靠近,宁愿在风暴中一点点沉没。
...
时光荏苒,如同无情的河流,冲刷着过往的痕迹。
转眼,已经过去了两年。
七百多个日夜,足以让一座城市焕然一新,足以让许多故事翻开新的篇章。
她依旧掌管着庞大的商业帝国,决策依旧精准狠辣,让对手胆寒。
但熟悉她的人都能感觉到,她变了。
那种变化并非源于能力的衰退,而是一种从内而外弥漫开来的...颓废与空洞。
她很少再出现在需要虚与委蛇的社交场合,除非是无可推卸的必要行程。
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那栋如今显得愈发空旷冰冷的别墅里,或者那个柏锦曾短暂居住过的休息间。
那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柏锦离开时的模样。
甚至她遗忘在床头的一本散文集,也依旧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仿佛女主人只是临时出门,很快就会回来。
星沉浦的眼下总是带着浓重的青黑。
她比以前更加沉默,眼神时常处于一种放空状态。
最明显的是她对酒精的依赖。
别墅的酒柜以前只是装饰和偶尔助兴的工具,如今却成了她的必需品。
她试图用工作填充所有时间,用酒精换取片刻麻木。
但每当夜深人静,那些画面像循环播放的默片,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演,凌迟着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她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黑白两道,国内海外,悬赏金额高到令人咋舌。
线索不是没有,但每每看似触手可及,最终却都像指间流沙,消失得无影无踪。
柏锦和她的父母如同人间蒸发,没有使用任何已知的证件,没有留下任何可靠的消费记录。
她们似乎完美地融入了世界的某个角落,彻底隔绝了与过去的一切联系。
一次次的希望燃起,又一次次地破灭,消耗的不仅是资源,更是星沉浦的精神。
她变得越来越阴郁,越来越易怒,公司里稍有差错的员工都会面临她雷霆般的怒火。
她看着手机里偷拍柏锦沉睡时的侧脸,指尖无数次摩挲着屏幕上那恬静的轮廓,眼神里是近乎偏执的疯狂与疲惫。
...
“锦儿...你到底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