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指尖都带着慵懒的酥麻。
却又莫名上瘾。
岑苍栖已在我身边沉沉睡去。
晨光透过薄纱，温柔地勾勒着他安静的侧颜。
他白皙的锁骨间，细密的汗珠尚未完全干涸，衬得我留下的那些红痕愈发旖旎。
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直到徐叙的信息提示音打破了这份静谧。
【阿栖怎么样了？我做了午饭。】
【看看他能不能吃点？】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嗯。】
放下手机，目光重新落回枕边人身上。
我伸出手，指腹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惜，轻轻揉搓着他柔软温润的脸颊。
“阿栖，”我的声音放得极轻，“该吃饭了。”
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顺着他的鼻梁滑下，那坚挺的线条触感清晰，瞬间将我的思绪拽回了昨夜那些炽热纠缠的画面里。
他迟缓地眨了眨眼，仿佛一具精致的人偶，慢慢支撑着坐起身。
此时我才发现他白皙的臂膀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
别有一番令人心颤的风味。
一丝餍足的笑意不受控制地爬上我的嘴角。
我拿起一旁舒适的家居服，动作轻柔地为他套上。
视线落在他颈间那片最显眼的痕迹上。
我顿了顿，然后细致地替他扣好了最上面那颗纽扣，试图将那片惹眼的“罪证”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衣领之下。
他顺从地任我摆布，随后自然地伸出臂膀揽过我的肩头，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依赖地靠向我。
缓步下楼。
楼下餐厅，虞觅和银珠正摆放着碗筷。
见到我们下来，两人眼中几乎同时掠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他好了？”她们异口同声地问出声，语气里带着期盼。
我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迟疑地摇了摇头。
目光落回身边人依旧缺乏生气的眼神上。
意有所指的踮起脚尖戳了戳岑苍栖的脸，“他好像有意识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醒不过来。”
我尽力贴切的描述着他眼下的状态。
“没事就好，人没事就行。”虞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在岑苍栖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带着笑意补充道。
“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倒不像个傻子。”
“我也这么觉得。”我忍不住附和。
只要他不对着我露出那种全然依赖又懵懂无辜的眼神，不言不语地杵在那儿，周身便隐隐透出一种冷峻疏离的气质，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傻子。
我扶着岑苍栖在餐桌旁落座。
徐叙和虞觅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停留在了岑苍栖脖颈间的红痕上。
“咳……”徐叙率先回过神来。
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掩饰性地端起面前的水杯，猛地灌了一大口，眼神飘忽地移向别处。
虞觅的反应则更直接些。
在意识到那痕迹的由来后，她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微红，飞快地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只有单纯的银珠，歪着头，单纯地指着那处痕迹，语气里满是关切和不解。
“姑爷这细皮嫩肉的，果然易招惹蚊虫叮咬。”
“不过这天气都渐渐转凉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厉害的蚊子呢？”银珠不解的扫视着周围，试图捕捉到一丝丝蚊虫的痕迹。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虞觅和徐叙默契地死死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强压的嘴角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只能借着扒饭的动作拼命掩饰。
“我干的。”我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转头看向了银珠，坦然承认。
银珠的目光困惑地再次扫过岑苍栖的脖颈，又迅速避开。
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捂住了自己的嘴。
就连说话都变得结巴。
“……噢……对不起，小姐我……”
“吃饭。”我镇定自若的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岑苍栖碗里。
还没等我喂他，他便机械般抬起手臂，将食物送进了嘴里。
咀嚼，吞咽。
“这……看起来似乎与正常人也并无两样。”虞觅惊讶得忘了咀嚼，咬着筷子头，感叹道。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已经对他身上出现的各种状况习以为常。
“这离魂咒，解与不解，目前也没多大影响。”我的目光转向徐叙，提起了另一件事。
“厉殊说，我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嗯，”徐叙放下筷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有件事，我也是昨晚翻查古籍时偶然得知。”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里带着沉沉的忧虑。
“人皮纸扎……随着你自身力量的日渐强大，便无法再包裹住你周身散发的阴气，最终，撕裂成碎片。”
“你的修为也不可能止步不前。”
言外之意便是，我不可能不吃饭。
一吃饭，迟早会将这身人皮给撑破。
目前离了这身人皮纸扎，等待我的只有魂飞魄散。
虞觅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她试探性开口，“我可以替她做新的人皮纸扎。”
“没用的。”徐叙愁眉苦脸摇了摇头。
“当务之急，只能在她这身人皮撕裂之前，找到她的尸骨。”
餐桌上只剩下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每个人都沉默着，美味的饭菜仿佛失去了滋味。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紧迫感弥漫在空气中。
我环视着他们。
徐叙的忧心忡忡，虞觅的关切焦虑，银珠眉眼间的不安，还有身边灵魂被困住的岑苍栖。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几个之间的关系在悄然改变。
明明一开始允许他们靠近，我心里盘算的都是他们的利用价值。
比如徐叙误打误撞将我从古玉牌位中放出来后心生愧意。
执意要留在我身边盯着我，而我看中了他的学艺不精，能在我未知的领域替我解决麻烦。
比如银珠，在父亲记忆中亲眼见到她烧焦的尸骨之前，我将她留在身边也仅仅是想利用她了解属于我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