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马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
却依旧端着架子,冷冷说道:
“呦,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
怎么敢让陛下在我门口候着?
这要是传出去,不得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
要不,臣妾现在就跪下给您磕个头求饶?”
见马皇后还带着气,朱元璋赶紧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拉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哄:
“妹子这说的是什么浑话!
就算给咱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妹子给咱赔罪啊!
要赔罪,也该是咱给妹子赔罪。”
听着他这番花言巧语,马皇后心里那点气,早就消得干干净净,只是轻哼一声,抽回手转身坐回侧榻,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朱元璋顺势凑到她身边坐下,又接着解释:
“妹子,
咱知道你疼老二那兔崽子,但这次他确实有点过分了。
好在,常遇春不是计较的人,换作寻常人家,这般坏了女子名节的事,哪能轻易罢休?”
说到这儿,朱元璋心虚地瞥了马皇后一眼,
眼神飞快扫过她的脸又立刻移开,喉结轻轻滚动了下,见她没动怒,才继续说:
“咱之所以派小太监来‘缉拿’老二,
不过是给汤和、常遇春一个台阶下。
咱还能不知道?
就凭一个小太监,哪有本事从你这儿把人带走?
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的样子罢了。”
马皇后听后,脸色舒展了不少。
她知道朱元璋说的是实情,却还是忍不住为儿子辩解:
“你也说了是寻常人家!
咱的标儿是寻常人家能比的吗?
他有多优秀你不清楚?
自小跟着你,品行端正,谁能挑出半点毛病?
再说,常遇春那丫头和标儿打小一起长大,早就情投意合,这又有什么不合礼法的?”
说到这儿,她突然来了火气,坐直身子拍开朱元璋的手,气鼓鼓地接着说:
“说到这,咱就不得不说你!
本来,两个孩子好好的,你偏要拿那些礼法捆着他们,
弄得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
咱的宇儿那是心疼他大哥,怕大哥熬出相思病,才出此下策。
你们不感激也就罢了,还想着治他的罪?”
眼看马皇后就要像炮仗似的炸开来,朱元璋赶紧发挥他不要脸的本事,急忙转移话题:
“好好好,都是咱的错!
妹子你别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当。
咱不治老二的罪了,咱今天来,是真有正事找你商议。”
他顿了顿,往前凑了凑,连忙补充:
“这不是徐达和常遇春快要出征了嘛!
咱想着,跟你商量下他俩出征的相关事宜。”
听到朱元璋提起政事,马皇后重重冷哼一声,压下心头的火气,才算接了话茬:
“他二人出征不是早就定好了吗?
是粮草出了问题,还是战局有变动?”
见马皇后终于接话,朱元璋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随即正了正神色,坐直身子认真说起正事:
“妹子,
咱来找你不是因为战事本身,而是战事背后的善后问题。”
说到这儿,朱元璋重重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
在马皇后面前踱来踱去,靴底碾过地面的青砖,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一边走一边沉声道:
“这次,徐达和常遇春出征的事基本定了,没什么差错。
可现在这些武将,
跟咱当年一起起事的老弟兄们,早就不一样了,他们都变了。
咱实在想不明白,
就过了两天好日子,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话音里不自觉添了几分火气,连脚步都重了些,带着股压抑的怒意。
“咱自问从没亏待过老兄弟,
可他们倒好,一个个都在糊弄咱!”
马皇后见他这般动气,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急忙起身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眼神里带着焦急追问:
“重八到底出了什么事?
能让你这般大动干戈?”
听到询问,朱元璋不再隐瞒,又叹了口气,拉着马皇后重新在侧榻上落座,沉声道:
“咱接到了拱卫司密报,
说现在咱手下的兵,一个个都跟天老爷似的,走到哪儿横行霸道到哪儿!
就拿常遇春麾下的蓝玉来说,
要不是看在徐达的面子上,咱早治他个治军不严之罪了!
你知道他手下的兵,都干了些什么吗?”
说着,朱元璋从怀里掏出一封密报,指尖捏着密报的边角递到马皇后手中,
自己则往后退了半步,双手背在身后,眉头拧成了疙瘩。
马皇后没有迟疑,接过密报低头细看。
趁着她看密报的功夫,朱元璋忍不住开口:
“这蓝玉手下的兵,在凤阳一带为非作歹!
凤阳是什么地方?
那是咱的祖籍,是咱这些泥腿子当年拼着命走出来的根!
他们倒好,在那儿大肆强占良田,甚至就因为一顿饭钱,活活打死了酒楼的掌柜!
你说说,照这么下去,这些人往后还得了?”
马皇后看完密报后,脸色也铁青无比,指尖捏着密报的力道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但她并未像朱元璋那样动怒,
而是沉默着靠在榻上,思索许久才开口:
“重八,
这件事交给臣妾来做吧。
如今大军出征在即,你不宜出面。
但这股军痞之风不治绝对不行,若是放任不管,日后必定会出大乱子。”
朱元璋赞同地点点头:
“咱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出面。”
马皇后没有拒绝,点头应下,随手将密报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又起身走到桌边,
给朱元璋倒了杯温热的清茶递过去,笑着劝道:
“你啊,
现在已是帝王,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发火,得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只有这样,臣子才猜不透你的心思。”
听着马皇后的劝谏,朱元璋点点头,很快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脸上又露出笑:
“没事,
这不是有咱妹子,在后面替咱担着嘛!”
可此时,马皇后却敏锐察觉到朱元璋的不对劲,往日遇上这种事,他一旦动怒,绝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这么快消气,
这次却反常地顺了台阶下。
她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指尖下意识收紧,杯沿抵着唇,
眼神沉了下来,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眉头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