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节目录制继续。
嘉宾们聚集在小院,准备进行一项需要默契配合的“盲听寻物”游戏。
一人蒙眼,根据另一人的声音指引,在限定区域内寻找特定物品。
抽签结果出来。
纪槐序和秦峪又是一组。
纪槐序看到结果,脸色瞬间冷了几分,下意识就想找导演组沟通调换。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秦峪已经晃了过来。
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痞里痞气的调调,嘴角勾着熟悉的、让人牙痒的笑意。
“哟,又是咱俩?缘分啊纪老师。放心,这次我肯定憋着不出声,绝对不污染您尊贵的耳朵。”
他甚至还像模像样地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这话听着还是那么欠揍。
但似乎,少了点以往那种刻意针对和咄咄逼人的劲儿。
更像是一种…插科打诨的自我调侃。
纪槐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冷眼看着秦峪,想从对方脸上找出丝毫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坦荡。
“希望秦老师说到做到。”纪槐序最终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没再坚持调组。
他倒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游戏开始。
纪槐序蒙上眼罩,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其他组的指引声已经响起,夹杂着笑闹和错误的提示。
他站在原地,等待着预料中,来自秦峪要么不耐烦、要么故意使坏的指挥。
然而,耳边响起的声音,却让他微微一怔。
秦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清晰,稳定,甚至有点过于平静。
“纪老师,正前方,五步,无障碍。”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播报天气预报,没有任何多余的调侃或情绪起伏。
纪槐序迟疑地向前迈步。
“左转三十度,两步,有块小石头,迈过去。”
“停。右手边半臂距离,矮灌木,物品在枝叶下面。”
指令简洁、准确、高效。
没有任何一句废话,更没有趁机捉弄他方向感或者让他去摸什么奇怪的东西。
纪槐序甚至能根据他声音的远近和方向,清晰地判断出秦峪始终跟在自己侧后方一步左右的距离。
既不会太近带来压迫感,又能确保指引及时。
这太不正常了。
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秦峪。
纪槐序一边按照指令行动,心里那根警惕的弦却越绷越紧。
他甚至宁愿秦峪像以前那样胡说八道,也好过现在这种诡异的、公事公办的冷静。
这让他更加不安,总觉得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后面等着。
因为分心猜疑,他在弯腰摸索灌木时,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身体微微一晃。
“小心。”
秦峪的声音立刻响起,依旧平稳,但似乎比刚才快了半拍。
一只手虚虚地在他手肘后方挡了一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触碰,在他站稳的瞬间就迅速撤回了。
快得仿佛是纪槐序的错觉。
纪槐序身体僵住。
“……继续。”他压下心头莫名的异样,硬邦邦地说道。
最终,他们这组以惊人的速度和准确率第一个找到了目标物品。
一枚系着红丝带的古老铜钱。
摘下眼罩,重新适应光线时,纪槐序下意识地看向秦峪。
秦峪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枚铜钱,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挑眉一笑,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瞬间又戴了回去。
“怎么样纪老师?都说了这次不拖您后腿,是不是得给我点个赞?”
语气轻佻,眼神里却没了以往那种非要争个高下、或者看他出糗的恶意。
反而更像…完成作业后等着表扬的小学生?
纪槐序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比喻恶心到了。
他移开视线,懒得搭理他,只硬邦邦丢下一句:“运气好而已。”
秦峪也不纠缠,耸耸肩,吹着口哨晃去交任务了。
接下来一整天的录制,秦峪都保持着这种诡异的模式。
嘴上依旧少不了那些欠揍的话和调侃,但行动上却规矩得判若两人。
不再顺手做任何事,不再刻意靠近,保持着一个礼貌而疏远的距离。
只有在游戏互动必需时,才会给出精准高效的配合,一旦任务结束,立刻撤回到安全线以外。
甚至当顾柏自然地给纪槐序递水时,秦峪也只是远远看着,嘴里和江彦插科打诨,没有任何表示。
这种言行不一的状态,把纪槐序搞得更加心烦意乱。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冷言冷语都被对方那副“我就这样你怎么着吧”的懒散态度轻易化解,而预想中的反击和冒犯却迟迟没有到来。
傍晚的自由活动时间,纪槐序独自在民宿后的秋千椅上看乐谱。
山风渐凉,他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几乎是同时,一件外套从旁边飞了过来,精准地盖在了他头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纪槐序:“……”
他扯下头上那件带着熟悉气息的外套,怒火瞬间冲上头顶,猛地看向罪魁祸首。
秦峪正靠在不远处的廊柱上玩手机,头都没抬,仿佛刚才扔衣服的不是他。
纪槐序正准备把衣服扔回去并附赠一顿毒骂。
秦峪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依旧盯着手机屏幕,懒洋洋地先开口了,语气带着惯有的嫌弃。
“风这么大,穿那么点坐那儿装什么林黛玉?赶紧穿上,病倒了耽误录制,还得我们伺候你。”
话是难听的,动机是自私的,行为是粗鲁的。
完美符合他秦峪的人设。
纪槐序攥着外套的手指紧了紧,那点刚刚升起的怒火,奇异地被这番话浇熄了大半。
对啊,这才是秦峪。
自私,嘴贱,动机不纯。
他反而松了口气。
如果秦峪此刻是温声细语、一脸关切地把衣服递过来,他恐怕会立刻起身就走,并且怀疑对方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现在这样虽然依旧让人火大,但至少…正常。
他冷着脸,最终还是把外套裹在了身上。
确实有点冷。
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乐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峪用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嘴角几不可见地向上扬了一下。很快又压了下去,继续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
站在二楼窗边目睹了全过程的晏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披着狼皮当家犬,秦峪你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