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反救赎的始末(10)
渚音岛拍卖会的场地,由一座废弃的旧式剧院改造而成。外部破败,内部却极尽奢华之能事。
厚重的天鹅绒帷幕、鎏金的装饰、水晶吊灯折射着暧昧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与虚伪的寒暄混合的气息。参与者们被引入一个个私密的包厢,透过单向玻璃俯瞰中央的拍卖台,彼此间保持着心照不宣的距离。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童磨坐在其中一个包厢内。松田抱臂靠在阴影处,墨镜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
萩原则调整着微型通讯器,确保信号畅通,同时努力维持着一种“富家子”应有的、对艺术品略带挑剔的慵懒姿态
童磨则安静地坐在最舒适的沙发里,黑伞斜倚在身侧,七彩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一件件被展示的拍品——精致的古董瓷器、抽象派油画、据说是名家设计的珠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但它们的核心价值,在于拍下后获得的那张通往山崎家核心圈层的“门票”。
“目标锁定,中等偏上的那颗‘海蓝之心’宝石。”萩原低声总结着之前的观察和童磨对价值的精准估算
童磨来之前临时抱佛脚的看了下宝石估价,可能是天赋异禀,他在宝石鉴赏方面很快就有了惊人判断力
“既不会太寒酸引人轻视,价格也在……理论上警视厅能咬牙接受的极限边缘。”
他说这话时,忍不住瞥了一眼童磨。童磨之前那句轻飘飘的“我有钱”还在耳边,但松田和他都默契地没有提。这是警视厅的任务,用童磨的钱?他们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拍卖节奏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松田和萩原的心弦却越绷越紧。前面几件拍品要么价值过高远超预算,要么价值过低明显不足以获得“门票”。终于,那颗切割完美、在灯光下折射出深邃海洋蓝光的宝石被推上展台。
“起拍价,八百万円。”拍卖师的声音清晰响起。
竞价开始。几个包厢亮灯,价格稳步攀升。萩原深吸一口气,在价格接近一千三百万円时,果断举牌。
“一千四百万。”他的声音透过包厢的扩音器传出,带着刻意为之的轻松和一丝不容置疑。
场内安静了一瞬。这个价格对于这件拍品本身,已接近合理区间的上限。
拍卖师环视:
“一千四百万一次……”
“一千四百万两次……”
“一千四百万三……”
就在槌子即将落下的前一秒,一个带着明显恶意和戏谑的声音从对面一个视野极佳的包厢响起,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全场:
“一千五百万。”
是山崎明。
他斜倚在包厢的玻璃前,目光穿透距离,精准地、充满挑衅地投向童磨他们所在的包厢,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报复性笑容。
松田的拳头瞬间攥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声。萩原脸上的“轻松”瞬间冻结,眼神变得异常冰冷。这绝不是正常的竞价,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报复
童磨七彩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如同冰层下掠过一丝寒流。他并非心疼钱——这笔钱对他而言不过是数字。
他是不屑,不屑于被山崎明这种货色当成斗富的工具,更不屑于为一件本身价值有限的东西支付荒谬的溢价。当冤大头?这不是他会做的事。
萩原咬紧牙关,顶着巨大的压力再次举牌:“一千六百万!”这是他们预算的极限,也是警视厅能批下来的最高额度。
“一千七百万。”山崎明懒洋洋地跟上,仿佛在丢零花钱。
“一千八百万。”萩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破釜沉舟的意味,额角渗出细汗。他知道这远远超出了拍品价值,更超出了预算,但这是唯一的敲门砖
“一千九百万”
“两千万……”
“两千五百万。”山崎明毫不犹豫连续加价,笑容愈发得意和扭曲。场内开始响起窃窃私语,目光在童磨包厢和山崎明包厢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看戏的兴味。
童磨轻轻抬手,按住了萩原几乎要再次举起号牌的手臂。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对着萩原微微摇了摇头,七彩的眼眸平静无波,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不再看拍卖台,也完全无视了山崎明那挑衅的目光,仿佛这场闹剧已经与他无关。
“……两千五百万一次……两千万五百万两次……两千五百万三次……成交!恭喜山崎少爷!”拍卖师落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那颗“海蓝之心”以超出本身价值近一倍的天价,落入了山崎明手中。
计划A,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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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松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墨镜后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仿佛要刺穿对面包厢的玻璃。
萩原靠在沙发上,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扶手,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备选方案——硬闯?风险太高。寻找其他突破口?时间紧迫。
“抱歉,是我……”萩原声音低沉,带着自责。
“与你无关。”松田打断他,声音硬邦邦的,“是那混蛋存心捣乱。”
童磨微微侧头,七彩的眼眸在包厢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光彩,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拍卖这条路走不通了。山崎明此举,一是报复,二恐怕也是他父亲的授意,不然他自己也不敢,不过他父亲怎么会注意到我们?”
他指尖轻轻点在太阳穴,“让我想想,还有没有别的‘门票’……”
虽然说拍卖是接近山崎家最快的方法,但是总有别的方法……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极其轻微、带着明显颤抖的力道敲响了。
三人瞬间警觉。松田无声地移动到门侧阴影中,手按在了后腰的隐蔽武器上。萩原则迅速调整表情,换上一副被打扰的、略带不悦的神情。
童磨示意了一下,萩原沉声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