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岁末。隆中,草庐。
寒风呼啸,卷着零星雪花拍打着窗棂,草庐内却因数盆熊熊炭火而暖意融融。法正的投效与那份价值连城的益州图册,使得“西图益州”从一个需要等待时机的远期构想,变成了一个具有极强可操作性的、迫在眉睫的战略目标。月英、诸葛亮、郭嘉、徐庶,加上新加入、情绪依旧有些亢奋的法正,五人于这具有象征意义的隆中草庐,进行了连续数日几乎不眠不休的秘密最高军事会议。
法正首先以其对益州内部情况的深刻了解,再次阐述了行动的紧迫性与可行性:“刘璋确实暗弱,非是伪装。其性宽柔,近乎懦弱,毫无威略可言!州中军政大权,实则操于赵韪、庞羲等本地豪强之手,彼此猜忌,互相倾轧。而从南阳、三辅地区流入益州的‘东州士人’与军队,与益州本土士族之间的矛盾更是根深蒂固,一触即发。北面汉中的张鲁,以鬼道惑众,割据一方,常与刘璋交战,掠夺巴郡,乃是刘璋的心腹大患,使其寝食难安。刘璋曾数次想借外力对付张鲁,却始终犹豫不决,生怕引狼入室。此正乃天赐之良机,稍纵即逝!”
他走到自己带来的图册前,手指沿着长江划过夔门、江州、垫江,最后停在涪城:“若能得一员智勇双全、能独当一面之上将,假借应刘璋之邀,援其抗张鲁之名,提一支万余人之精兵,水陆并进,沿江而上。沿途关键关隘,吾深知其守将能力、兵力虚实与内部矛盾,可设计或诈或劝,一一通过,绝不恋战!大军需行动迅捷,直抵涪城、绵竹!待到成都左近,刘璋必依礼制出城劳军,届时,只需效仿当年淮阴侯故事,以精兵控制刘璋及其核心僚属,则益州百万之众,可传檄而定!关键在于速度与出其不意,绝不能给刘璋和那些心怀鬼胎的本地豪强任何反应与串联的时间!”
郭嘉眯着眼,听完法正这大胆至极的计划,缓缓道:“孝直之策,虽行险,却直指核心,抓住了刘璋政权最致命的弱点。然则,细节决定成败。以何名义入川,方能最大限度消除蜀人抵触?何人可为这肩负重任之上将?兵力几何方为妥当?后勤粮秣如何保障千里远征?拿下成都后,又如何迅速安抚地方,避免全境动荡?此皆需一一筹谋,算无遗策。”
诸葛亮羽扇轻摇,接口道:“奉孝所虑周全。名义,可双管齐下。明面上,借刘璋求援或欲与我结盟共抗曹操之机,声称需要借道益州联络凉州马超韩遂,此乃虚张声势,安刘璋之心。暗地里,则依孝直之策,行速决之事。上将……非忠勇善战、能临机决断、且能严格执行战略意图者不可。文长(魏延)勇猛,然稍显躁进;子龙(赵云)沉稳忠勇,可担大任,或需一稳重之人为其副贰。兵力,确如孝直言,需精不在多,一万五千精锐足矣,但必须水陆并进,以水师保障后勤与侧翼。后续安抚,需刚柔并济,雷霆手段与怀柔政策并行,重用如黄权、李严、张任等愿意合作的益州才俊,严厉打击少数顽固豪强,迅速稳定秩序,恢复生产。”
月英最后总结,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声音清晰而坚定:“如此看来,入川之事,已非空中楼阁,而是我等接下来必须全力以赴、务求必成的核心战略!接下来一年到一年半,我等需围绕此目标,全力准备,不容有失!”
她条分缕析,下达指令:
“第一,精兵选将:进一步锤炼‘白毦卫’、‘羽林骑’,尤其是山地作战、丛林作战与高强度行军能力。物色并最终确定入川主将、副将人选,组建核心指挥团队。”
“第二,打造舟师:立即在江陵、巫县等地,秘密建造或改装一批适合三峡险峻水文航行的战船与大型运输船,训练合格水手,确保长江动脉畅通。”
“第三,积累粮草:开始在秭归、巫县等前沿地带,建立秘密粮仓,为远征军准备至少支撑一年作战的军粮,并建立可靠的补给运输线。”
“第四,外交铺垫:通过孝直和我们在成都的内应,继续与刘璋方面保持联络,加深其对我方的‘信任’与依赖,设法促使他再次、更正式地发出求援信号,为我方出兵提供最佳借口。”
“第五,稳定后方:确保在我们主力西进期间,荆襄的基地、产业与防线能正常运转,万无一失。同时,与江东维持表面友好,避免其在我方后方生事。”
战略方向彻底明确,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围绕“西进益州”这一核心目标,全速运转起来。建安十二年在紧张、期待与周密筹划中落下帷幕,而一场注定要改变西南格局、奠定三分天下基础的大戏,已然在隆中的风雪草庐中,谱定了雄壮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