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雷火初诞的喜悦尚未散去,北方的阴云已更加浓重。刘体纯案头最新的谍报,字字沉重,透着刺骨的寒意。
“清虏…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刘体纯翻看着几份谍报司的情扳,心里面暗暗念叨着。
谍报显示:清廷痛感火器落后已严重制约战力,尤其沧州之战后,多尔衮力排众议,下定决心投入大量银子,疯狂提升火器制造。
原设于盛京的旧式火器作坊已被全部废弃,所有熟练匠户、设备、库存料材,正被强制迁往北京城南的丰台大营,组建一个规模空前的“丰台火器制造总局”。
而主持此局的,竟是老熟人——恭顺王孔有德。此人原为明军登州参将,精通火器,后叛降清朝,麾下收罗了大量原明军火器匠人和兵士,对明清双方的火器优劣了如指掌。由他执掌清廷的军工振兴,再合适不过,也再危险不过。
更令人不安的是,谍报提及,孔有德并未闭门造车。
他派出了心腹,携重金南下,通过广东的葡萄牙商人,竟从澳门采购了整整一船军火,其中包括上百支最新的西洋燧发枪、数十门改良型的佛郎机后装炮,以及…随船而来的几名受雇的葡萄牙铸炮师和机械师。
其目的不言而喻:仿制,并超越。
“孔有德这是要一步到位,直接跳过火绳枪,全面转向燧发枪!”
赵金脸色发白,他是识货的,深知燧发枪在射速、可靠性和对天气适应性上,对火绳枪有压倒性优势。
“还有佛郎机炮,其子铳预装,射速极快,若再仿制改良,对我军城防威胁极大。”
宋应星补充道,语气凝重。
刘体纯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正在操练的新兵。他们手中持有的,仍是沧州工坊引以为傲的“擎电”火帽枪。
相比旧式火绳枪,已是代差优势,但面对即将出现的、仿制自西洋精锐的清军新式燧发枪,这种优势被削弱了许多。
“战争…果真是最好的老师。”刘体纯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我们逼得他们发了狠,他们就要用更猛的炮火来回敬我们了。”
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沧州的科技优势,是赖以生存的基石。如今,这块基石正遭受最直接的挑战。
“主公,我们…”吴守拙有些焦急,雷汞的量产刚刚起步,困难重重。
刘体纯轻轻地转过身来,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烧起更盛的斗志,冷笑道:“他们追,我们就跑得更快!他们学,我们就创得更新!”
“请主公下令!”几个人一齐应道。
想了想,刘体纯对吴守拙说: “‘雷火坊’优先级别提到最高!所有资源倾斜!吴师傅,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三个月内,雷汞击发药的产量,至少要能满足每日五百发子弹的用量!”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架简易小炮。炮筒长二尺八寸,炮口直径 二寸二厘。下面有个简易支架。他把图纸递给了吴应箕。
“吴先生,你的新炮设计图非常好!但现在没时间慢慢试错了。立即与宋先生、赵金合力,按照我这份图纸,试做简易击发炮。我要尽快看到能用的样品!”
吴应箕看着刘体纯的图纸,满脸的不相信。
这么个简陋的小炮,有什么用?
刘体纯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这是未来一段时间的野战利器。筒身用青钥或铁铸造,重量不得超过五十斤。一匹马可以驮走或两个士兵可以抬走。……”
说完,刘体纯又对着宋应星和赵金说:“人力太慢,寻海边高处建几架大风车,用于钻孔、锻打、切削等工序。没有风的地方,也可以设计畜力装置,……”
想了想,刘体纯又说:“这些事可以交给格物科状元簿珏去做,年轻人要多锻炼!”
“是,谨遵主公吩咐!”宋应星和赵金答道。
刘体纯抬起头,看着远方,继续说道:
“我会通知潘元庆,不惜一切代价!通过所有海上和陆路渠道,给我搜罗泰西关于冶铁、机械、尤其是钟表弹簧的书籍和图册!活的工匠要不来,死的知识必须弄到手!
另外,格物科此次录取的学子,凡有机匠、铁匠背景者,全部充实到各工坊。
告诉他们,这里不论资排辈,谁能让射速快一分,让炸膛少一次,立刻重赏,升官晋职!”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话语铿锵有力:“清虏有孔有德,有缴获的明军家底,现在还能买到西洋火器。但我们有你们!有宋先生的格物致知,有吴师傅的巧夺天工,有吴先生的奇思妙想,还有我沧州上下求生求胜之心!”
“他们搬来丰台铁砧,想锤炼出更利的刀来砍我们。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是他们的锤头硬,还是我们沧州这块砧板上的钢,更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