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一旦做出,便再无半分的迟疑。
浮屠镇这座充满了血与泪的罪恶之地,上官逸一刻也不想再多待。
上官逸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躺在床榻之上,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的苏樱。
然后他弯下腰,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将她那冰冷却依旧柔软的娇躯,连同那早已被阿青换上的干净被褥,一同横抱了起来。
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一碰即碎的绝世珍宝。
“……我们回家了。”
他在她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着。
然后便抱着她一步一步地向着房门之外走了过去。
阿青则背起了那个早已被她重新收拾好的、小小的药箱与那沉重的行囊,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当那扇隔绝了外界整整一夜的房门再次被“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之时。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胖掌柜与那一众早已吓破了胆的伙计,都是齐齐地浑身一颤!
“大……大爷……车……车,已经,备好了……”
胖掌柜躬着身子,连头都不敢抬,声音充满了一种发自骨髓的恐惧。
上官逸没有理会他。
只是抱着苏樱,目不斜视地从他的身旁径直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胖掌柜那肥胖的身体便会不受控制地哆嗦一下。
直到那三个充满了悲伤与死寂气息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他才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一软,彻底地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知道。
自己这条命算是彻底地捡回来了。
也彻底地自由了。
……
客栈之外。
一辆看上去极为宽敞也极为坚固的马车早已静静地停在了门口。
拉车的是两匹毛色油亮神骏非凡的西域宝马。
车厢之内更是早已按照阿青的吩咐,铺上了厚厚的好几层、最柔软的棉被。
上官逸先是小心翼翼地将苏樱平稳地安置在了车厢的最深处,让她能以一种最舒适的姿态躺卧着。
然后他才在阿青的搀扶之下,自己也坐了进去。
阿青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充满了罪恶与血腥的集镇。
然后便毅然放下了车帘。
将这所有不堪回首的记忆,都彻底地隔绝在了身后。
她坐到了车辕之上,拿起了那略显沉重的马鞭。
“驾!”
一声略显生涩,却又充满了坚定的轻喝!
两匹神骏的宝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迈开四蹄拉着那辆承载着“生”与“死”、“悲伤”与“希望”的马车,缓缓地驶离了三途川客栈。
向着那通往外界的道路行去。
街道两旁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他们都用一种敬畏而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这辆缓缓离去的马车。
……
马车行驶得很慢,很稳。
阿青虽然不善驾车,可她却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心力去控制着缰绳。
生怕一丝一毫的颠簸,会惊扰到车厢之内,那两个对她而言,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而车厢之内。
上官逸并没有躺下休息。
他只是静静地盘膝而坐。
守在苏樱的身边。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也依旧虚弱。
可那双曾经充满了空洞与麻木的眼眸之中,却已然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光。
那是名为“希望”的光。
也是名为“责任”的光。
他知道。
自己不能倒下。
至少在将她安全地送到天山之前,他绝不能倒下!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开始尝试着去运转,那早已枯竭了的《焚天心经》。
起初。
他的丹田之内一片死寂,无论他如何催动心法,都无法凝聚起哪怕一丝一毫的真气。
那种从一个顶级高手,瞬间沦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的巨大落差感,让他的心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与焦躁。
可他没有放弃。
一遍。
两遍。
十遍。
百遍……
他就那么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那早已超越了常人想象的强大意志力,去冲击着那早已干涸的丹田气海。
不知过了多久。
当夜幕再次降临。
当马车停靠在一处,荒僻的破庙之内,准备过夜之时。
他那早已是一片死寂的丹田深处。
那一缕由《焚天心经》的本源所化的金色火种,终于在【大还丹】那,磅礴的药力,与夜君临那充满了生机的“归墟真气”的共同滋养之下。
重新被点燃了!
“嗡——!”
一股虽然微弱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灼热真气,瞬间从那丹田之中弥散开来!
如同一股久旱逢甘霖的清泉,迅速地流向了他那早已断裂得七零八落的枯萎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