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回溯,目光放在caster的据点柳洞寺。
寺院境内,两道身影正相对而立。
其中一人,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职阶为“魔术师”(caster)的Servant。
而另一人,则是身披青色铠甲、职阶为“枪兵”(Lancer)的Servant。
从者与从者,本就背负着相互厮杀的宿命。若已近到如此地步,只需一瞬,便会有一方丧命。
尽管如此,战斗却迟迟未曾打响——原因就在于两人缔结的那份奇特同盟:一份以打倒berserker为目标的、附带条件的契约。
“——您是希望让我为你解除与御主(master)的契约,是吗?”
身着法袍的caster开口说道。
她正是在希腊神话中以“恶名昭彰的魔女”之名流传后世的美狄亚。
与冷酷的名声截然不同,此刻她脸上满是错愕,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句话。
面对她的Lancer,却始终神色平静。
正是Lancer这个出人意料的请求,让魔术师露出了惊讶的模样;而此刻,他正用一种仿佛在审视物品般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魔女。
“没错。” Lancer轻应一声,随后平淡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那家伙……言峰绮礼,我实在没法信任他。其实我早就对他心存疑虑,直到这次,才算彻底看清了。
——他居然让我整整拦一晚上berserker?简直是胡说八道。
正常的御主,绝不会下达这种命令。
在他眼里,我根本就是枚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这一晚,Lancer接到了这样一道命令:
caster联合Rider,Saber联合Archer——这两支不同阵营即将展开交战。
为了不让无关者干扰这场战斗,命他去牵制狂战士职阶的从者。
如果说是为了支援caster,这条命令或许确实有几分道理。
然而,这次的berserker不是寻常之辈。
无论是知名度、功绩,还是作为英灵的等级,赫拉克勒斯在所有维度都堪称顶尖。
毕竟,他是一位死后得以升为神的英雄。对于一些尚未完全成熟的英灵而言,别说与之抗衡,就连像样地战斗都几乎不可能。
要牵制这样的存在,无异于直面天灾。
库?丘林固然是少数能与赫拉克勒斯正面交锋的伟大英雄之一。
但综合知名度加成、御主能力等因素来看,他无疑会处于绝对劣势。
更何况,连他的宝具“刺穿死棘之枪(Gáe bolg)”都无法奏效,如此一来,他几乎毫无胜算。
明知局势如此,言峰绮礼却仍下达这般鲁莽的命令。这要么是因为他极度愚蠢——要么,就是他根本没打算让Lancer继续像样地战斗下去。
至少在Lancer看来,后者才是言峰绮礼的真实意图。
“我对魔术也略知一二……但这次我的职阶并非caster。即便御主靠不住,我也只能服从命令。
可你不一样。你现在的御主——是叫葛木吧?那个人毫无魔术天赋。
也就是说,现在这位御主,和当初召唤你的御主并非同一人。
换言之,你有能力更换御主。”
“……真是令人惊讶。没错,正如您所说。我确实掌握着解除与御主契约的方法。我万万没想到,这一点竟然被您看穿了。”
“葛木”这个名字一出口,魔女周身的氛围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但紧接着,Lancer的分析精准得让这位擅长谋略的caster都不禁为之咋舌。
Lancer的话正中要害。说来也巧,与Lancer一样,caster如今的御主,也并非最初召唤她的人。
最初的召唤主虽算得上是一名魔术师,却正因同为魔术师的身份,与在魔术造诣上更胜一筹的她难以相处——她早已对自己最初的御主彻底失望。
背弃了原御主的美狄亚,正如同那些记载着她无数背叛行径的传说一般:她用某种手段解除了与从者的契约,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召唤者。
但不幸的是,刚解除契约,她就陷入了与Lancer交战的窘境……几经波折,最终几乎是被“收留”般,与现在的御主重新缔结了契约。
“我有能力切断你与当前御主的联系。若你想拥有一位更优秀的御主,那就让我来做你的御主吧。
——不过,Lancer。既然你也懂魔术,总该知道等价交换的法则吧?作为回报,你能为我做些什么呢?”
作为魔术师,美狄亚的技艺甚至凌驾于现代的魔术师之上。凭借自身的魔术能力与储备的庞大魔力,她有十足的把握——即便要打破“从者不可支配从者”这一圣杯战争的规则,对她而言也并非难事。
但“能够做到”与“实际去做”是两回事。
答应Lancer的请求固然简单,可她必须让对方付出相应的代价——作为魔术师,她正如此向Lancer表明立场。
“第一,是我的效忠。从今往后,我会投靠你麾下。我本来就对圣杯之类的东西毫无兴趣,等到最后,我会干脆利落地退场。
第二,则是你御主的性命。看你的样子,似乎对那个叫葛木的男人十分执着。以‘赤枝骑士团’的名义起誓,即便今后我与你兵戎相见,也绝不会伤害他。
怎么样,魔术师?对你而言,这条件不算差吧。”
“……”
自己对御主的感情竟被看穿——意识到这一点,法袍之下的魔术师不禁皱起了眉头。
起初,她向圣杯寄托的愿望,不过是“回到故乡”这般纯粹的念想。但自从与新御主相遇后,她的愿望渐渐发生了改变。……坦率地说,caster对如今的御主葛木宗一郎,早已萌生了爱慕之情。
曾背弃原主、落魄无依的caster,与有着前暗杀者经历、内心空虚的男人——他们的相遇,或许称得上是一场奇迹。
到了如今,能与他共度日常,已然成为caster唯一渴望实现的心愿。
……而要实现这份心愿,枪兵的提议无疑极具价值。
库?丘林是一名强大的从者。即便稍逊于狂战士与Saber,他的能力也足以令人信赖。
更何况,他对圣杯毫无执念,作为契约对象再合适不过。
若有成为御主的自己从旁支援,别说牵制赫拉克勒斯,就连实现 caster“击退Saber阵营”的野心,或许都并非难事。
单从这一点来看,此刻变更契约,无疑是一步妙棋。
而且,他提出的第二个条件——对caster而言,反而更为重要。
无论自己在魔术上何等精通,在近身格斗能力上,都远不及库?丘林。
更何况,Lancer的宝具拥有“必中必杀”的威力,一旦他全力施展,自己根本无法保护御主。
若能提前消除这份风险……对caster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好处。
“……好。你的提议,我接受了,枪兵。从今往后,你的命运便托付于我,我的命运亦将系于你的长枪之上——”
一边吟诵着重订契约的咒文,魔术师从法袍下取出一柄短刀。
这柄短刀的形状扭曲怪异,如果仅作为武器来看实在不起眼,但这却是英灵美狄亚所持有的宝具。
对于有着“背叛魔女”之称的她而言,这柄宝具的本质——正是能破除一切魔术、甚至让以魔力缔结的契约化为乌有的“背叛”的具现。
面对caster的举动,Lancer依旧神色自若地伫立着,仿佛全然不在意。
当那柄象征“背叛”的宝具朝着他毫无防备的胸膛挥下时,在caster的法袍之下,一个真名正悄然被吟诵而出:
“——‘万符必应破戒(Rule brea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