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被问得一愣,很肯定的答:“门房,门房说没看见忠勇伯进府。”
陆文铮叹了一口浊气,又深吸一口气,说:
“问门房不准,你看她进出府什么时候老老实实走正门?
陆问,你去,再跑一趟征西大将军府,去后厨看看。”
福公公:“……”
温柔想起戴遇媳妇和她讲过的笑话,说她家厨子可喜欢布芙了,天天盼着她去蹭饭呢。
温柔觉得侯爷说得对,布芙肯定在将军府了。
陆文铮想到布芙最近在家不大吃饭,就是坐那陪他俩吃;又想到他家餐桌莫名出现的将军府的菜;再想想他的两个暗卫,被布芙喂的胖了不止一圈,轻功都快废了。
他断定,布芙就在将军府,后厨。
布芙心里有谱,知道回府就得挨训,能躲一时是一时,想着磨蹭到晚上他们睡觉了,再偷摸回去。
陆问寻过来的时候,她正等着红烧肉出锅呢。
喝了个水饱的福公公,终于等来了正主。
就见远远的,布芙穿着太医院医官的灰色常服,手里端着一个什么东西。
走近了,看清了,端着一个砂锅,还冒着热气,边走边催促着:
“啊,烫了烫了,陆问,赶紧的,该你了。”
旁边的陆问,手里垫着几片树叶,老老实实的接过砂锅,还不忘嘱咐:
“我跟你说啊,我也坚持不了多一会儿,轮到你了,可不能像刚才那把耍赖,老实的给我接过去。”
福公公一时忘了要传的口谕是什么了,他很想知道那砂锅里装的什么。
砂锅又倒到布芙手里的时候,进了正厅,温柔赶快拿过来一本书垫在桌上,让布芙赶紧把砂锅放下。
福公公,清了清嗓子。
“忠勇伯布芙,皇后口谕。”
布芙规规矩矩跪地行礼,洗耳听宣。
“本宫听闻,今日朝堂之上,忠勇伯胆识过人,言辞铿锵,见解独到,不输须眉,实乃我朝之幸,亦为后宫女儿之楷模。
甚好!
特赐你后宫行走之权,赏凤令腰牌一枚,望日后好生为朝廷效力。”
“臣,谨遵懿旨。”
“忠勇伯,您收好喽。”
福公公恭敬的递给布芙一块鎏金凤纹腰牌,客客气气告辞离开。
镇北侯府的午饭,主菜是从征西大将军府偷来的红烧肉。
砂锅一打开,香味扑鼻,红烧肉油亮透红,肥瘦相间,筷子一碰就软烂,入口甜咸交织,香得人直迷糊。
陆文铮都多添了一碗饭。
待饭后那杯茶都饮过后,布芙知道,到了挨训的时候了。
果然,陆文铮指指地中间,“跪下。”
布芙老老实实跪下,低头听训,有点像当爹的训儿子,更像长兄训幼弟,这感觉还怪好的。
“自己说,今天惹什么祸了?”
布芙心想,今天好像做错挺多事,挑最大的说吧,“打了使臣。”
陆文铮怒拍桌子,大声训道:“你打使臣打上瘾了啊?你也知道打使臣不对,不对你还打?”
“杀了西林军那么多兄弟,我哥还死在他手上,忍不了。”
“忍不了也得忍,大局为重。”
“我就一什长,就能摆弄十个人的局,我操那么大心干嘛,你和戴元帅不没出手嘛,为大局忍的挺好的,我一小什长就不憋屈自己了。”
“什么什长?你是忠勇伯!”
“哦。
我是啥伯,那也是你的兵啊,你也是我元帅。
有你们顾着大局,我就干点大家都想干的事,你和戴元帅不也忍的咬牙切齿的,你敢说我揍了忽律穹苍,您没觉得解气?”
“给我跪好了!”
布芙觉得自己跪的挺老实的,只好挺了挺腰,跪的更直溜点。
“不许去刺杀忽律穹苍。”
布芙眼神闪了闪,被元帅猜到了,不让去也得去,谁拦都没用,仇人都送家门口了,岂能让他活着回去。
“你在想什么?难不成你今晚就想去?”
布芙眼神躲了躲,又被元帅猜中了。
陆文铮把布芙的小眼神看的清清楚楚,头又疼了。
心里在盘算着,那个机密,皇帝嘱咐他可伺机透露给布芙,可能现在正是时候,若不说出来安她心,早晚捅大娄子,问:
“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大夏机密,能信任你吗?”
布芙瞪大眼睛,郑重的回道:“元帅请说。”
“陆问,戒备,清场。”
陆问在门外应声:“是!”
陆问很快将院子围了起来,确保没人能靠近,确保没人能听见里面的谈话。
陆文铮缓缓开口:
“忽律穹苍必死,但他不能死在大夏国境。
太医院从《大兀毒经》里复制了一种药物,涂在伤口上,伤口愈合的又快又好,但毒性会慢慢侵蚀五脏六腑。
半年内必死无疑,诊脉也只能断出五脏亏损,寿元已尽。
今天太医院已经给他用了这个药。
你可懂皇上的用心?”
布芙倔强又狠戾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沉重的回:“懂。”
“那可能老实些,不去再惹沙洲使团?”
“能。”
陆文铮见布芙所答不似作假,放心不少。
“那行,起来吧,去大将军府,把他家厨子绑来,镇北侯府收用了。”
“啊?元帅你说啥?”
“你明明听清了,还让我再说一遍?
你天天去将军府蹭吃蹭喝,他家饭就那么好吃?怎么他将军府有个好厨子,我镇北侯府不能有?”
“能,能,能。”
布芙一溜烟跑了。
将军府的厨师老赵头,被布芙搭在马背上的时候还是懵的,这是要干啥?
锅里新做的红烧肉该撤火了,再晚一点该糊了啊。
布芙拽着老赵头,前脚刚进镇北侯府,后脚戴遇领着将军府的亲卫,风风火火的“杀”了来。
“陆承武,你给我出来,你个泼皮,抢到我家里来了,把我家厨子还我!”
“呲!你还抢过我家花匠呢,你说的,谁抢到是谁的。”
此时,老赵头才知道咋回事,他何德何能让两军元帅为他争抢,这是对他厨艺最高的褒奖啊,此生值了!
但,可不能因为他一个老头子,破坏二人的和睦,他可不造这个孽。
扑通一声,老赵头双膝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不等他张口说话,两个元帅异口同声:“你闭嘴,没你事。”
两位元帅再不废话,扭打在一起,双方混战。
老赵头哑口,看着院子里已经打在一块的两伙人,傻了。
布芙拉老赵头起来,老赵头不干,非得跪着,布芙蹲在他旁边陪他,问:
“你跟谁?”
老赵头哪见过这样的阵仗,难为的都快哭了。
“忠勇伯可莫要开玩笑,我是征西大将军府的厨子,还用选啥,若是元帅把我送给镇北侯府,我也没得选。
只是两位元帅打起来,兄弟不合,老夫罪过啊。”
“放一百个心,跟你没关系,他俩那是玩呢,要不你跟我去忠勇伯府吧,我那房子快修好了。”
打的不分你我的两位元帅停了手,阴恻恻的问:
“你说什么?”
“去哪个府?”
我勒个去,糟了个大糕的,好像要挨揍。
“我去找项老头下棋!”
布芙扯了个谎,闪过抓他的两府亲卫,翻墙而逃。
布芙跑出很远,见没人追过来,改跑为走,慢悠悠的溜达,侯府这会儿是不能待了,去哪呢?
那就真去找项老头下棋吧。
进了太傅府,正赶上项太傅睡完午觉,在那喝茶醒神,眼皮一抬,瞅一眼布芙,没搭理她。
今天早朝的事,他听人说了,一天不惹祸都不行,愁人啊。
他今天心情不错,这一会儿就想喂喂两只鹤,下一盘棋,不想评论对错,不想讲理说教,不想搭理她。
布芙看出项老头心情好,狗腿的给他按摩肩膀,边揉边讲:
“老头,我跟你说啊,将军府有个厨子,做饭可好吃了,然后陆帅……”
项太傅闭眼享受着大夏忠勇伯的殷勤伺候,听着两个徒弟的糗事,呵呵笑的开心。
项太傅被按的舒服了,神清气爽,一老一少,拉开架势,棋盘上开杀。
两人战的正酣,布芙突然就失手打翻了茶盏,湿了项太傅半个衣襟,项太傅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岂料,布芙抓着项太傅的手臂,用力捏了一下,压低声音,命令的语气道:
“进屋,莫出来。”
项太傅收敛神色,慢悠悠往房间走,一切看起来如常。
布芙目送项太傅进了房间。
嗖!嗖!嗖!
三枚象棋子化作寒芒,射向屋顶那片阴影。
阴影里动了。
黑衣人仓促挥刀格挡,棋子应声破碎,木屑飞溅,暴露了藏身方位。
“出来!”
布芙一声暴喝,紧接着,四枚棋子先后射出,逼迫黑衣人现身,两名黑衣人狼狈跃起。
布芙嘴角勾起冷笑,手捏棋子,蓄势待发,问:
“哪条道的?来太傅府是:找死?”
话音未落,两枚棋子飞出,射向黑衣人膝盖,布芙抽出匕首,脚点廊柱,跃上屋顶。
匕首相撞的“锵啷”之声,如冬日含冰,令人颤栗,冰冷窒息。
三道身影在屋顶纠缠,黑衣人似有顾忌。
看着局面是布芙以一敌二,但布芙利用灵巧的闪躲招式,借助屋顶飞檐交错的地形,始终攻击一个人。
另一个不是被同伙挡住,就是被屋檐挡住,要么就是他刚翻到布芙身后,布芙就灵活的换了个身位。
一时打不到人,把黑衣人气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