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失落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带着甜味的期待冲散。
佳妮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强忍着笑意：“白老师，你这是夹带私货，推销自己学校啊？听起来像是怕招不到学生？”
她努力用毒舌掩盖内心的雀跃，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交流方式。
白杨挑眉，毫不示弱： “啧，我这叫基于用户体验的客观陈述。多少人想抱大腿还没这门路呢，小朋友，珍惜机会啊。”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刚才的紧张忐忑消散了大半。和他斗嘴，总是让她感到莫名的开心和亲近。
佳妮笑过后，稍微正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说真的……白杨，如果抛开所有客观因素，就你个人而言，你更希望我去哪儿？”
她屏住了呼吸，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
这几乎是她能做出的最直白的试探了。
她紧紧盯着屏幕里白杨的表情。
白杨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沉默了几秒，镜片后的目光深邃，似乎在认真权衡，又似乎在透过屏幕审视佳妮眼中的期待。
他当然明白这个问题的分量。
最终，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有点无奈又无比坦诚的微笑：
“贝佳妮，” 他叫了她的名字，不再是小朋友，“从理智上，为了你的前途，我应该说纽大是最好的选择。威廉教授能给你的，是目前阶段最顶级的平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柔和，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但如果抛开理智，只论私心，”
他微微前倾，声音低沉而清晰，“我很期待能在南加大的校园里，亲自带你熟悉实验室，一起去尝尝我说的那家最地道的中餐馆，也许还能在阳光好的下午，一起去海边走走，讨论点不那么学术的东西？毕竟，”
他耸耸肩，恢复了点调侃的语气，“让一个未经风霜的人独自在东海岸闯荡，万一又被渣男欺负了，我隔着整个美国大陆，救驾都来不及，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私心…… 期待…… 海边……
这几个词像烟花一样在佳妮脑海里炸开。
白杨的坦诚和那藏不住的、带着宠溺的调侃，像一股暖流瞬间淹没了她。
所有的忐忑、不确定，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坚定的勇气。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白杨……” 她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哑，脸上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想我知道该怎么选了。”
挂断电话，佳妮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带着红晕却异常坚定的脸庞。
她毫不犹豫地移动鼠标，点开回复纽大教授的邮件。
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坚定地敲下一封拒信，点击发送。
接着，她打开回复南加大教授的邮件，指尖带着轻快的节奏，写下自己能够加入对方实验室的日期、项目以及自己的发表情况，再次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佳妮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充满力量。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没有打给白杨，而是发了一条信息给王小河：
“王老师，谢谢您的安排和建议。我已经决定了，去南加大。我觉得那里最适合我各方面的成长。”
很快，王小河的回复跳了出来，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却充满了理解和智慧：
“收到。尊重你的选择。记住，无论何时，保护好自己，勇敢去体验。加油，佳妮！”
看着老师的回复，佳妮笑了。她知道王老师懂她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也明白那未说出口的提醒和祝福。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佳妮望向远方，仿佛能穿越时空，看到加州明媚的阳光和那个毒舌却又意外靠谱和温柔的身影。
前路充满了未知，但这一次，她不再迷茫，也不再害怕。
她选择了离心动更近的地方，准备开启一段全新的、充满希望和挑战的冒险篇章。
无论是学术的，还是属于她贝佳妮自己的人生旅程。
……
午后，菽园客厅。
王小河穿着柔软舒适的针织连衣裙，裹住高高隆起的腹部。
肚子太大太沉，她几乎无法找到舒服的姿势，只能半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腰后塞了好几个软垫。
门铃响起，保姆阿姨去开了门。
佳妮提着一点水果走进来，看到窝在沙发里的小河，立刻放轻了脚步。
“老师，没打扰您休息吧？”佳妮小声问，脸上带着关切。
她看着老师临近生产的肚子，感觉既神奇又有点心疼。
“没事，一天到晚都是躺着、靠着，骨头都快酥了。”
小河笑着示意她坐，“正好有点事做还能让我清醒点。东西带来了？”
“带来了。”佳妮连忙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联培申请材料和相关文件，递过去，“这几份需要您签字的地方我都标好了。”
小河接过文件，仔细地翻阅起来。
她看得很快，但关键处都会停顿一下，确认无误后才拿起笔，签下自己娟秀利落的名字。
即使是在休产前假，她对待工作的态度依旧一丝不苟。
“南加大那边， 住宿申请提交了吗？”小河一边签一边问，问题很实际。
“提交了，白杨……呃，白老师说他会帮我留意一下学校附近的公寓信息。”
佳妮提到白杨名字时，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声音也低了几分。
小河抬眼看了她一下，没说什么，继续签字。
所有文件签完，她将材料递还给佳妮：“好了。出去这一年是关键时期，抓住机会，多学多看，也注意安全。”
“嗯！谢谢老师！”佳妮接过文件，妥善收好。
正事办完，客厅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午后的阳光有点慵懒，佳妮看着眼前即将生产的老师，又想到远在美国的那个人，心里百感交集。
她知道，有些话，或许只能在离开前，在这种略带伤感和充满期许的氛围里，才能自然地流露一点点。
“老师，”佳妮的声音比刚才更轻柔，带着真诚的祝福，“您一定要生产顺利，平平安安的。孟院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
她想象不出王小河这样强大的人分娩时会是什么样子，只觉得这一定是件很辛苦又很伟大的事。
小河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谢谢。希望能顺利。”
佳妮也笑了，但笑容里夹杂着更复杂的情绪。
她看着小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声说道：“老师，您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白老师他看您的眼神，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