菽园宽敞的衣帽间里，带着一种暖洋洋的慵懒。
王小河站在一面顶天立地的穿衣镜前，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那个庞大得有些惊人的肚子。
38周+2天，腹围早已超过平均值，直逼正常范围的上限。腹中的小家伙依旧是稳稳当当的臀位，b超预估体重已经超过7斤半。
圆润高耸的弧度几乎要冲破镜框的限制。定制的藏蓝色无袖西装连衣裙摊在旁边的软凳上，像一片等待征服的深海。
“呼……”王小河深吸一口气，试图弯腰去捡裙子，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瞬间憋红了脸，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顶到了嗓子眼。
“小河，别动！”孟燕臣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口。
他快步走进来，自然地弯下腰，替她捡起那件分量不轻的无袖羊毛混纺面料的连衣裙。
量身定做，立体剪裁，挺括得体，是小河特意为下周的国自然答辩会准备好的正装。
“慢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但动作却无比轻柔。
他展开裙子，目光落在她紧绷得发亮的肚皮上，那里正有一个清晰的小凸起慢慢滑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小家伙，又在练拳脚了？”
“何止拳脚，”王小河喘匀了气，俏皮地开着玩笑，试图用轻松化解那份沉甸甸的负担，“简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日夜不休，致力于在我这薄皮大馅的房子里开奥运会。”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脚，示意孟燕臣帮忙套裙子下摆。
孟燕臣蹲下身，一手托着她的小腿，一手将裙摆套进去。
抬头看她：“你这胎吸收太好，活动空间小，动静就格外大。”
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孕妇丝袜，轻轻按了按她有些浮肿的脚踝，“水肿好像又重了点。”
“没事，习惯了。”王小河满不在乎，注意力全在穿衣服这件事上。她配合着孟燕臣，笨拙又努力地将手臂伸进袖笼。
“我现在只关心它，”她努努嘴指向裙子，“下周答辩会，就指着这件战袍撑场面了。腰那儿放量够吧？可别现场给我上演爆裂鼓手。”
孟燕臣帮她拉好背后的隐形拉链，动作小心翼翼，避开她敏感的腰部皮肤。
拉链缓缓合拢，藏蓝色的挺括面料包裹住她庞大的孕肚，腰线位置果然做了巧妙的高位收省和大幅放量，虽然依旧能清晰看到浑圆的轮廓。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臂和肩膀，整体显得利落、专业，甚至有种奇异的、孕育生命的力量美。
“很合身。”孟燕臣退后一步，仔细审视，眼神里有欣赏，更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裁缝手艺很好。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看你穿着它，我真希望我下周能够坐在评委席上，而不是在门外等着你，让你一个人挺着这么大肚子去冲锋陷阵。”
王小河在镜子前转了个小半圈，对着镜子摆了几个姿势，满意地看着效果，闻言噗嗤一笑，带着点狡黠：“孟副院长，这个以权谋私的门槛好像有点高，同志还需继续努力啊！”
孟燕臣不理她的嘲讽，仔细打量镜中她肚子的形状和位置，眉头紧锁：“位置又高了。难怪你最近都吃不下东西。”
她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刻在他心里。
“可不是嘛！”王小河顺势靠在他身上，把一部分重量交给他支撑，舒服地喟叹一声，“你知道吗？昨天遇到李院长，他说，哎呀恭喜呀！快生了吧？是双胞胎吗？”
她模仿着同事的语气，惟妙惟肖，“我只能说，谢谢，一个，我就是单纯的吃得太多。”
孟燕臣搂着她的腰，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深深吸了口气，鼻腔里是她身上混合着淡淡体乳和阳光的味道。
他胸腔里那股熟悉的、混杂着骄傲与焦灼的情绪又翻涌上来。
他骄傲于她的强大、坚韧，像一棵深深扎根、迎风生长的树。
他焦灼于她的辛苦，那庞大肚子带来的每一分不适，都像细密的针扎在他心上。
“小河，”他的声音闷闷地响在她头顶，带着一丝压抑的恳求，“答辩真的不能线上吗？或者，佳妮替你去陈述？你现在的情况，久坐、高度集中、来回奔波，负荷太大了。你都足月了，随时都有可能生，不一定会等到预产期当天。我真怕你在台上突然就要生了。”
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大概率会被驳回，但他忍不住。
他无法想象她在答辩现场，挺着随时可能发动的足月孕肚，忍受着胎动、尿频、腰背酸痛，还要应对高强度的脑力激荡和压力。
王小河在他怀里动了动，抬起头，清澈的眼睛望进他镜片后藏着担忧的眼底。
她抬手，指尖轻轻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框，动作带着点安抚的俏皮：“孟医生，你又开始职业性焦虑了？”
“佳妮的b角是战略储备，以备万一。我才是那个最适合上场的人，拿下这个基金，平台打开了，佳妮他们以后的路会宽很多。”
她语气认真起来，“这个项目，从立项到预实验，每一个数据，每一个逻辑链条，都在我脑子里。它就像我肚子里这个一样，是我一手孕育的。最后答辩的临门一脚，我能不上场自己去踢前锋吗？放心，我有数。真要发动了，不是还有你兜底吗？仁济离会场也就二十分钟车程。”
孟燕臣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光芒几乎要灼伤他。
他知道，这就是他爱的王小河。即使在孕晚期最笨重艰难的时刻，她依然清晰地规划着自己的战场，并自信能掌控局面。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小心地环抱，避开隆起的腹部，让她的侧脸贴着自己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好。”他最终妥协，声音低沉而郑重，像是许下一个承诺，“你去踢前锋，我来守门。”
镜子里，藏蓝无袖西装裙包裹着孕育生命的奇迹，也包裹着一个女人走向事业高光的决心。
而她的身边，永远站着一个西装革履、金丝眼镜下目光如炬也柔情似水的男人，既是她最坚强的后盾，也是她灵魂深处最安心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