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章台宫。
嬴政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手中捏着一枚代表沛县的黑色棋子,久久不语。
李斯和章邯站在他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自从三天前得知白起出现在沛县,并与刘季混在一起后,陛下的心情就变得极为难测。
他没有显露出喜悦,也没有流露出愤怒,只是比往日更加沉默。
那份沉默,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让整个章台宫的气氛都压抑到了极点。
谁也猜不透,这位帝王的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章邯。”终于,嬴政开口了,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臣在。”
“派去接应的人,到哪了?”
“回陛下,按照脚程,今日午后,应该就能在雍丘一带,与白将军他们遇上。”章邯恭敬地回答。
“嗯。”嬴政应了一声,将那枚黑色棋子,轻轻地放在了沙盘上。
那动作,没有一丝声响,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白起,是朕未来的矛。”
“刘季,是本该毁掉朕天下的人。”
嬴政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现在,那个人傻乎乎的跟着朕的矛,主动走进了朕的视野。”
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两位心腹重臣的身上。
“一个刘季,不足为惧。”嬴政的视线,重新落回沙盘之上。
“刘季能成事,靠的是他麾下的一众文臣武将。”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空,缓缓划过一片区域。
“萧何、曹参、韩信、张良、陈平、樊哙、周勃、彭越、英布……”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李斯和章邯的心,就沉重一分。
这些名字,他们大多闻所未闻,但从陛下的口中说出,便代表着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重量。
“这些人,才是心腹之患。”
嬴政的声音冷了下去,“他们,才是颠覆我大秦江山的基石。”
“之前,朕以为,需待国力强盛,再将他们一一剪除后患。”
“但现在,不必如此麻烦。”
李斯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陛下是什么打算了。
这是要把人家的整座厨房,连锅带灶,连柴火带厨子,全都原封不动地搬到自己家里来!
“陛下圣明!”章邯也领会了嬴政那平静外表下,所隐藏的计划。
“不错。”嬴政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宫殿,看到了整个帝国的版图。
“既然他们都是人才,那杀了,未免可惜。”
“朕要的,是让他们,都变成朕的人,为我大秦所用。”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章邯。
“朕要的,是将这个所谓的大汉集团,一网打尽,全部带回咸阳!”
“章邯!”
“臣在!”
“朕给你影密卫最高的权限!动用所有的人手,所有的资源!”
“你亲自带队,去一趟沛县!”
嬴政拿起一枚令箭,递了过去。
“第一,萧何。此人乃后勤奇才,你到了沛县,不必遮掩,直接以朕的名义,持此令箭,就说,朕闻其才,特召他入咸阳,任御史府主簿,总领天下户籍、钱粮。”
“臣明白!”章邯接过令箭。
“第二,曹参。此人现在是沛县狱掾,是个能臣干吏。你派人设一个局,升他为咸阳城尉,命其即刻赴任。”
“遵旨!”
“第三,刘季之家眷。其妻吕氏,其岳丈吕公。你找到他们,告之刘季已受朕征召,不日将入咸阳。为示皇恩,特许其家眷,一并迁往咸阳团聚。此事,办得要周全,要让他们感受到,这是恩典,而非挟持。”
李斯听到这里,心中了然。
陛下现在的做事方式柔和多了,恐怕是为了那穿越之事的民生国力,不然何必如此麻烦,直接绑来就是。
“沛县那边,还有周勃、夏侯婴,你见机行事,一并给朕弄回来。”嬴政吩咐道。
“臣,领旨!”章邯手持令箭,心潮澎湃。
“陛下,那其他人呢?”李斯问道,“比如那个张良,还有韩信……”
“不急。”
嬴政的眼神深邃如海,“这些人,心性各异,对付他们,要用不同的法子。
“对付韩信这种身怀绝世之才,却郁郁不得志的,要给他一个舞台,让他看到希望。”
“对付彭越那种啸聚山林的草莽,就要用绝对的实力,打服他,再驯服他。”
嬴政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将每一个人的心理都剖析得清清楚楚。
“朕要的,不只是他们的身体来到咸阳。”
“朕要的,是他们的心,也归顺大秦!”
一道道命令,从章台宫发出,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撒向了整个大秦帝国。
这张网的目标,是那些未来本该搅动天下风云的潜龙们。
而现在,他们还只是籍籍无名的县吏、屠夫、逃犯、和草寇。
他们谁也不知道,来自帝国最高统治者的意志,已经锁定了他们。
他们的命运,即将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彻底改写。
雍丘,官道旁的一处茶肆。
白起、刘季、樊哙、卢绾四人,正在此地歇脚。
他们已经走了几天,风餐露宿,颇为辛苦。
“白大哥,这咸阳,到底还有多远啊?”
樊哙灌了一大口凉茶,瓮声瓮气地问道。
“快了。”白起言简意赅。
刘季则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等到了咸阳,白大哥,你可真有门路,让咱们兄弟都当上官?”
“有。”白起惜字如金。
就在这时,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十几名高大战马的护卫簇拥下,缓缓停在了茶肆门口。
为首的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跳下马车,径直走到了白起他们这一桌。
“敢问,哪位是白屹,白先生?”那管家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白起眉头一挑,知道应该是嬴政的人来了。
他站起身:“我就是。”
那管家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又是一个长揖。
“哎呀!可算找到您了!白先生,我家主人,特命小人在此等候,车马仆役,皆已备好,也好让先生和几位朋友,免受舟车劳顿之苦啊!”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抬高了白起,又显得合情合理。
刘季、樊哙和卢绾,当场就听傻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震惊。
白大哥……竟然在咸阳,有这么大的面子?都有人专程来接?
刘季看着那几辆豪华的马车,和那些气势不凡的护卫,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破烂行头,心中对白起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他更加坚信,自己这次是跟对人了!
“好。”白起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白起和刘季等人,坐上了舒适的马车,在精锐护卫的保护下,朝着咸阳,飞速前进。
刘季坐在柔软的坐垫上,喝着上好的茶水,吃着精致的点心,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撩开车帘,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象,心中豪情万丈。
咸阳!
我刘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