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溶洞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数百名马贼,包括那些正在寻欢作乐的,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那个从上方缓步走下的年轻身影。
他一步一步,走得不快,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众人的心跳上。
月光与火光交织,在他清秀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扫视着下方一张张惊愕、贪婪、或是凶狠的脸,没有半分情绪。
黑烽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对方身上的气息,分明只是凝气境初期,可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以及刚才那无声无息的潜入和杀戮,都昭示着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更让他心悸的,是站在他身旁的那位面具男子。
从这个年轻人出现开始,面具男子的身体就一直保持着一种紧绷的状态,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甚至……是遇到致命威胁时才会有的反应。
“阁下是什么人?”黑烽压下心中的惊疑,声音雄浑地开口,“为何闯我黑烽寨,杀我兄弟?”
秦渊的脚步停在大厅中央,距离黑烽不到十丈。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两具焦黑的尸体,又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衣不蔽体、眼神麻木的女子,最后才将目光落在黑烽身上。
“你问我为何杀你兄弟?”秦渊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那你有没有问过,山下那个被屠戮的村庄,那些被吊死在村口树上的老人和孩子,他们又是为何而死?”
黑烽的脸色一沉:“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世间的法则!他们弱,就该死!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渊的身影就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
仿佛只是一个念头,人就已经从原地消失。
“小心!”面具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
黑烽心头警兆大生,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的火焰大刀横在胸前。
“铛!”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秦渊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一柄清亮的长剑,点在了他的刀身上。
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黑烽只觉得虎口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蹬蹬蹬”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心中骇然,这小子的力量,怎么可能如此恐怖!
“有点本事,再来!”黑烽怒吼一声,被一个境界远低于自己的小子一招逼退,让他颜面尽失。
他身上凝气境大圆满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手中的火焰大刀上,腾起一尺多高的赤红色火焰,整个溶洞的温度都仿佛升高了几分。
“乱披风刀法!”
黑烽状若疯魔,手中大刀化作一片狂乱的火网,刀势大开大合,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暗合某种玄妙的轨迹,将秦渊周身上下所有闪避的空间全部封死。
这是他赖以成名的灵品顶阶刀法,一旦施展开来,便如狂风骤雨,连绵不绝,能活活将对手耗死在刀网之中。
面对这狂暴的刀法,秦渊的眼神依旧平静。
他的剑,动了。
不再是简单的点刺,而是化作了一道道优雅而迅疾的弧光。
时而如微风拂柳,轻灵飘逸;时而如惊鸿照影,矫夭灵动。
惊鸿剑法!
“叮叮当当!”
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秦渊的身影在狂乱的刀网中穿梭,手中的长剑每一次挥出,都恰到好处地点在“乱披风刀法”最薄弱的节点上。
他的剑法,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每一招每一式都浑然天成,没有半分烟火气。
黑烽越打越心惊,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拿着大锤的莽夫,在和一个技艺精湛的绣娘比试,每一记重锤都用尽全力,却总是打在空处,被对方用一根小小的绣花针轻松化解。
“碧海剑阁的惊鸿剑法……而且是出神入化的境界!”远处的面具男子,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凝重,“此人,绝非普通内宗弟子,恐怕是……真传!”
“真传弟子?!”黑烽心神巨震。
一个真传弟子,为何会孤身一人来剿灭他们?
宗门任务,不都是组队前来吗?
这刹那的分神,是致命的。
秦渊眼中精光一闪,剑势陡然一变。
不再是防守反击,而是化作了狂风骤海般的猛攻。
剑光如潮,一浪高过一浪,瞬间将黑烽的刀势彻底压制。
“噗!”
一抹剑光撕裂了火焰刀网,在黑烽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黑烽惨叫一声,连连后退,最后被逼得后背紧紧贴在了冰冷的洞壁上,退无可退。
秦渊欺身而上,清霜剑化作三道寒芒,分刺黑烽的咽喉、心脏和丹田。
这一击,他就要了结这个罪恶滔天的马贼头子。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无匹的劲风,从斜刺里袭来,目标直指秦渊的后心。
是那个面具男子!
他终于出手了!
秦渊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强行收招,脚下一点,身形如一片落叶,向旁飘出数尺。
“嗤!”
一道狭长的刀光,几乎是贴着他的衣角划过,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道半尺多深的斩痕。
好快的刀!好强的实力!
秦渊稳住身形,凝神望去。
那面具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狭长的黑色战刀,刀身无光,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
“阁下又是何人?”秦渊沉声问道。
面具男子没有回答,他手腕一抖,又是一刀劈出。
这一刀,并非劈向秦渊,而是劈向了旁边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无辜女子。
“啊!”
女子惨叫一声,血光飞溅,当场被劈成两半。
“在本座面前,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面具男子发出沙哑的笑声,充满了残忍与不屑。
秦渊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体内的碧波功第七层功法疯狂运转,丹田内的星云微微转动,一股澎湃的真气涌入清霜剑中。
“剑急如潮!”
秦渊低喝一声,人随剑走,化作一道青色的怒涛,迎向了面具男子。
“铛!”
刀剑再次相交,这一次,发出的却是震耳欲聋的爆鸣。
秦渊只觉得一股远超黑烽的雄浑真气,顺着剑身倒卷而来,震得他气血翻涌,身形不受控制地被震退了三步。
而那面具男子,竟也退了半步!
“好小子,竟然修炼了炼体功法!”面具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不再试探,手中长刀一展,刀势连绵,如同一条奔涌不息的大河,将秦渊笼罩其中。
长河刀法!
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刀光交织成一片天罗地网,不断压缩着秦渊的活动空间。
秦渊的压力骤增。
这面具男子的修为,至少是凝气境大圆满,甚至……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真元境!
其刀法之精妙,更是远在黑烽之上。
秦渊不敢怠慢,将《惊鸿剑法》施展到了极致,同时左掌翻飞,不时拍出一道道叠浪掌劲,干扰对方的刀势。
借着一记叠浪掌逼退对方的瞬间,他脚下《风影诀》催动到极致,终于从那片令人窒息的刀网中脱身而出。
他心中念头急转。
常规的剑法,恐怕难以取胜。对方的功力太深厚了。
想要杀他,只有一个办法。
流星剑法——天外流星!
但这一招,对真气的消耗极大,且讲究一击必中。
一旦失手,自己便会陷入绝对的被动。
必须创造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秦渊心念已定,不再与对方硬拼,而是将《风影诀》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青色的电光,沿着溶洞的洞壁高速飞奔,快得只留下一连串的残影。
“想跑?”
面具男子冷笑一声,提刀追了上去。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追不上!
那小子的身法太诡异了,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在垂直的洞壁上如履平地。
“哼,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面具男子眼中寒光一闪,追击的同时,左手在腰间一抹,数十点寒星,如同暴雨一般,铺天盖地地射向了在洞壁上飞奔的秦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