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的手掌,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内蕴乾坤。
碧海真元在他掌心凝聚成一个微小的漩涡,一股恐怖的吸扯之力轰然爆发。
那本已激发的传送玉符,所产生的空间波动,竟被这个小小的漩涡硬生生打断、搅乱,最后彻底归于沉寂。
“空间禁锢!”
鬼影叟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这可是保命用的玄品高阶传送符,足以在真元境三重的强者手下逃生,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连一丝涟漪都做不到,就被轻易掐灭了。
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不等他想明白,另一边的慕容雪已经再度出手。
一道凝练如墨的刀光,悄无声息地划过鬼影叟的脖颈。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至死,鬼影叟那双惊骇的眼睛里,还倒映着秦渊和慕容雪一前一后,两道同样冷漠的身影。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潜行匿踪之术,会同时被这两个煞星盯上,更想不到,这两人会形成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的配合。
随着鬼影叟身死,他手中紧握的那枚道印,以及他怀中刚刚抢到的另一枚,共计两枚道印,无主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场面,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秦渊与慕容雪,一前一后,将两枚道印夹在中间。
两人身上的伤势都未痊愈,气息也有些不稳,但那股无形的对峙气场,却让周围所有蠢蠢欲动的目光,都硬生生被压了回去。
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刚刚才经历了一场两败俱伤的死战。
但谁也不敢赌,他们没有再战之力。
鬼影叟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噗!”
江远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一个没忍住,差点又笑出声。
他赶紧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陈展厉,压低声音,用气音说道:“哎,你看他俩,像不像两口子吵完架,又不得不联手打跑了上门讨债的?”
陈展厉嘴角狠狠一抽,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让那女魔头听到,她能把你片成三百六十片,每一片都用刀意腌入味了。”
江远脖子一缩,不敢再开玩笑,但心里却觉得自己的比喻真是该死的贴切。
对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几乎在同一时间,秦渊和慕容雪动了。
秦渊的目标,是离自己更近的那枚道印。而慕容雪,则毫不犹豫地抓向另一枚。
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平分战利品。
然而,就在他们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道印的刹那,一道金光灿灿的绳索,如同毒蛇出洞,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来,竟想一举将两枚道印全部卷走!
“还有高手?”
秦渊眼神一冷。
慕容雪的反应更快,她甚至放弃了去取道印,手中长刀一转,一道匹练般的刀芒,逆斩而上,狠狠劈向那条金色绳索。
锵!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星四溅。
金色绳索被刀芒劈得倒飞而回,而慕容雪也被绳索上传来的巨力震得后退半步,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一道身影,从祭坛上方的石梁上飘然落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刚刚出手偷袭的不是他一般。
来人一身锦衣,头戴玉冠,手持一卷金色书册,气息沉稳而强大,竟也是一位真元境高手。
“灵山宗,昊天峰,赵无极。”来人对着两人遥遥一拱手,笑呵呵地说道:“两位,刚刚经历大战,想必消耗甚巨。这等粗活,还是交由在下来代劳吧。”
他的目光在两枚道印上扫过,眼中的贪婪一闪而逝。
原来,此人也是灵山宗的弟子。他一直隐藏在暗处,目睹了秦渊斩杀李玄机,又与慕容雪两败俱伤的全过程。
在他看来,这两人早已是强弩之末,正是他渔翁得利的最佳时机。
“灵山宗的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做这种背后捅刀子的勾当么?”秦渊看着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赵无极笑容不变:“秦兄说笑了。修真界,弱肉强食,能者居之。李玄机学艺不精,死有余辜。至于这两枚道印,有缘者得之,我看,我的缘分就比两位要深厚一些。”
“你的缘分?”慕容雪冷笑一声,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你的缘分,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她人已化作一道黑线,主动发起了攻击。哪怕身受重伤,她的骄傲也不容许这等宵小之辈在自己面前放肆。
“来得好!”
赵无极不惊反喜。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将手中金色书册猛地一抛,书册在空中“哗啦”一声展开,无数金色的古篆字符从中飞出,瞬间在他身前组成一面巨大的金色盾牌。
“浩然金盾!”
轰!
慕容雪的刀,狠狠劈在金盾之上。金盾剧烈震颤,光芒黯淡了几分,但终究是挡住了这一击。
“影月教圣女,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你现在,还能出几刀?”赵无极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这件法宝攻防一体,最擅长消磨对手的力量。只要拖下去,这个身受重伤的女人,必败无疑!
然而,就在他全心应对慕容雪之时,一股让他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从背后袭来。
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不知何时,秦渊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没有剑,也没有惊人的气势。
秦渊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指尖之上,一缕碧色的光芒,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通透意境,正在缓缓凝聚。
那是什么?
赵无极心中警铃大作,他从那小小的指尖上,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将他彻底抹杀的恐怖力量。
“不好!”
他再也顾不上去抢夺道印,疯狂催动真元,金色书册光芒大放,无数金色字符回防,在他身后组成层层叠叠的防护。
“无漏剑意·归墟。”
秦渊轻轻吐出几个字。
指尖,点出。
没有剑芒,没有声息。
只有一点碧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印在了那层层叠叠的金色防护之上。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在赵无极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引以为傲的玄品上阶法宝“浩然金册”,所化的重重防御,就像是阳光下的幻影,从被指尖点中的那个点开始,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那一点碧光,势如破竹,穿透了所有防御,最后,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赵无极脸上的惊恐,彻底凝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他的身体,从眉心开始,一寸寸地化为最微小的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又一个真元境,陨落。
从他出现,到他身死,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秦渊斩杀李玄机,是凭借着石破天惊的一剑。那么这一次,他抹杀赵无极,则更显诡异与恐怖。
那种云淡风轻,那种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抹杀,比任何狂暴的招式,都更让人心底发寒。
秦渊收回手指,看都没看消散的赵无极一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慕容雪身上。
此刻,场中最大的两个威胁,鬼影叟与赵无极,都已伏诛。
而那两枚道印,正静静地悬浮在他们两人之间。
气氛,重新变得剑拔弩张。
慕容雪紧了紧手中的长刀,眼神戒备。刚刚秦渊那一指,连她都感到了一阵心悸。这个男人,似乎总有层出不穷的底牌。
秦渊却没有立刻动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那里的伤口,依旧有丝丝缕缕的漆黑刀意在盘踞,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他又看了一眼慕容雪,她的气息比之前更加紊乱,显然,刚刚强行出手,也加重了她的伤势。
再打下去,结果依旧难料。
而且,周围还有太多虎视眈眈的眼睛。
秦渊的目光,在两枚道印之间转了转,忽然开口。
“一人一个,如何?”
这句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慕容雪。
她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深深的警惕。“你会这么好心?”
“算不上好心。”秦渊耸了耸肩,神情难得地有些放松,“只是觉得,在我们决出胜负之前,让这些苍蝇把好处都占了,会很不爽。你觉得呢?”
他指的,是那些在远处窥伺,等着他们两败俱伤,好上来捡便宜的其他人。
慕容雪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秦渊说的是事实。
他们两人,就像是两头正在搏杀的猛虎,而周围,围了一圈等着吃残羹剩饭的鬣狗。
“好。”
良久,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话音落下,她身形一动,快如闪电,取走了其中一枚道印。
秦渊也同时出手,将另一枚道印收入囊中。
两人完成分配,再次遥遥对峙。
短暂的休战协议,达成。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他们各自集齐三枚道印,或者当他们的伤势恢复之时,便是最终决战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