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曜平静得诡异,说话也不毒舌,青白的面色神情淡淡:“安稳些。”
照月伸手抓住他臂膀处的衬衣,嗓音急促起来:
“薄曜,其实干妈已经松口了,她说去做霍家其余人的工作。
还说如果还要联姻的话,换成我嫁给你,不联姻的话,霍家就退婚,成全你我。”
她更知道,那个自己亏欠的人,也会松口。
照月愿意将来用任何方式偿还,除却男女之情。
“还有,还有我跟晋怀哥其实没有……”
照月想要解释清楚跟霍晋怀目前为止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头上却传来男人掌心的灼热:
“你傻吗,你跟陆熠臣结婚,就是他最穷的时候,现在遇上我,也是我最落魄的时候。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照月说出和从前一模一样的话:“我不怕!”
薄曜平静笑着,深邃眸底汪着一泉凝冰的湖面:“好好跟霍晋怀过吧。”
照月咳嗽了起来,急火攻心后,她唇色一直很苍白。
她眼前凝起一层水雾,车窗外的风景变得模糊。
薄曜给她拍拍背,温柔又平静的看着她:“月,我认真的,我会祝福你。”
照月看着薄曜的眼睛,泪水滚了出来。
第二天,她回了moon公关。
作为老板,生死未卜一个多月,她全然不知自己的公司怎么样了。
一走进前院,就看见那棵合欢树上挂着不少平安符。
刘妈端着盘子走出来,恰巧就看见了照月,“呀”的一声:“快看,谁回来了!”
照月站在树下,看了一遍公司所有细节,前院干净整洁,和走之前是一样的。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走了出来,一脸欣喜。
章怀玉跺脚,又拍拍胸口:“老天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舒舒连忙走了过来:“照月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一个月我们工作都没劲儿了。”
周唯也松了一口气:“我妈都去找大师算了一卦,说绝处逢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照月脸上有些粉底也遮盖不住的憔悴,她挽着舒舒的手往里走:“晚上我请大家吃顿大餐!”
大家都围过来,跟她抱了抱,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照月才知道,自己失踪的一个月,公司一直都很安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没有。
上了二楼,章怀玉坐在她对面说:
“你失踪后不久,薄总就来过,他交代公司一切如常。
如果真的是最糟糕的情况,一切由他负责,还扔了张卡给行政部,怕没钱发工资。”
照月鼻尖酸涩起来,怪不得公司这样安稳。
章怀玉把两份合同往照月面前推了推:“我出去谈了两个单子,你看看。”
照月指腹在合同上摩挲着,没想到总监还去招揽生意了:“谢谢你怀玉,辛苦你了。”
章怀玉笑笑:“这有什么,我也肝胆相照一回。”
不过她又严肃起来:“天晟这下是遭遇重创,咱们也得想好,得赶紧去外接项目了,要不然自家锅里也会揭不开锅。”
照月抿了下苍白的唇:“我知道,我需要两三天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章怀玉看着她的神情,诧异的问:“你跟薄总现在什么个情况,霍家应该要退婚了吧?”
转眼一想又说:“哦不对,你们还是没有机会。现在天晟就是个火坑,薄总那样喜欢你,怎么可能拉着你一起跳火坑呢?”
照月消瘦的面容失了几分生气:“是啊,他还将我推给旁人。”
“哎,薄总也真是的。”章怀玉揪心的望着照月:“你身体看起来没有恢复,晚几天再来公司,这几天不忙。”
照月将合同收好,抬眉问:“我在发布会现场给薄曜准备的克莱因蓝烟花,活动公司有没有还给我们?”
章怀玉想了想:“哦,有的,你要放?”
照月点点头。
晚上差不多十点的时候,章怀玉在家里刚跟自己老公吵完一架,就回到书房里,清了清嗓子。
拨通电话:“喂,薄总,你知道我们老板在哪里吗,我联系不上她了。”
薄曜正在定王台说事,听见这句话,身子正了起来:“她今天去哪儿了?”
章怀玉急声道:“不知道啊,就说了去雁荡山,去了就联系不上人了!。”
薄曜挂断电话,起身站了起来,看向薄震霆:
“副总理的意思我大致清楚,这件事主要担责不应该是天晟。你去促成一次面谈机会,我亲自去谈。”
薄震霆问:“容九那边呢?”
薄曜眸光冷戾:“容九没搭理我,他跟霍家是一丘之貉。”
薄震霆见他开会开到一半就要走,板着脸问:“你又去哪里?”
薄曜没回,神情冷峻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薄震霆,这些骚,都是你给我惹出来的!”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薄震霆对着薄老埋怨了几句。
薄曜斜睨自己儿子一眼:“别人家都是儿子给老子惹麻烦,你是老子给儿子惹麻烦。
阿曜去把专家救了,陆地巡天遭到报复,整个集团都快停摆了。
你也在军中政界发发力,别老是责备他。”
薄曜打着方向盘,风驰电掣赶往雁荡山,一直猛拨照月的电话,无人接听。
男人眉眼紧锁,担心会不会是恐怖分子的遗留问题。
黑色布加迪开着车灯攀盘山公路时,恰巧开着车窗。
突然天边传来一声炸响,像极了枪声。
薄曜瞳孔紧缩的朝右前方看去,浑身轻颤,孔雀岛一事,给了他极大的心理阴影。
下一秒,一朵克莱因蓝烟花在漆黑的天幕里升起。
男人渐渐放缓车速,呼出一口紧绷的气,被气笑了。
黑色布加迪开到从前他给照月放烟花的那个位置。
看见前方石凳上坐着个穿着克莱因蓝抹胸长裙的女人,头发用一朵蓝色的头花盘了起来。
照月起身,缓缓回眸看着站在车前的男人:“好看吗?”
薄曜穿着墨蓝色缎面衬衣,黑色西裤,一头黑发向后抓得有棱有角,根根分明。
单手插兜的走过来,长腿迈得不疾不徐,骨子里透着一股懒散。
他看向漫天蓝色烟火,有点点蓝色星光在黑色瞳孔里绽开:“好看。”
照月说:“之前在澳城我答应过你的,我也要给你放一场克莱因蓝烟花。”
薄曜冷不丁笑了一声:“那是项目成功上市后,作为庆祝的贺礼,现在项目都砸了,有什么好放的?”
照月还特意穿了一双蝴蝶结高跟鞋,一身都很隆重的样子:
“一个人非要做成一件什么出成绩的大事才值得被用心对待,才值得庆祝吗?”
慢慢走到他面前,仰起头来,乌眸清亮明媚:
“项目上不上市,我都想给你放一场漂亮的烟花,给你一个人放的。”
蓝色烟火盛开在盛夏的夜里,忽明忽暗的天际,是扑闪扑闪,晶莹剔透的心。
薄曜深眸凝视着天际,眼眶酸涩似银针在扎。
定王台从小对孩子的教育思路,是你得干成一件所谓的大事,你得成功,才配拥有世俗的祝福与掌声。
照月赠他的烟花,像冰水溅在火红烙铁上般,在他心上滋滋滋的冒出万千火花,炸开绚丽的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