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控火术”与“音波丹药”的出现,让霍天渊在流云仙城本就复杂的名声上,又增添了一笔浓墨重彩的“诡异”色彩。有人视其为不走寻常路的天才,有人则认为他纯粹是运气好到逆天的怪胎,更多的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期待他下一次又能整出什么新花样。
这一日,小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名叫赵乾,是流云仙城一位颇有名气的丹师弟子,其师与玄骨真人有些渊源,但赵乾本人性子倨傲,对霍天渊这种靠着“歪门邪道”声名鹊起的方式很是不屑。他此次前来,明为拜访玄骨师叔,实则是想会一会霍天渊。
“久闻霍道友丹术……别具一格,今日特来请教。”赵乾拱手,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不知霍道友可敢与赵某打个赌?”
霍天渊正在研究一种新的香丹配方,闻言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眼神锐利、带着挑衅意味的年轻人,眉头微挑:“哦?赌什么?”
“就赌霍道友能否当场炼出这‘定魂安魄丹’!”赵乾取出一枚玉简,上面记录着一种名为“定魂安魄丹”的五品丹方。此丹炼制难度不低,需要对神魂之力有精细掌控,用于稳固修士魂魄,治疗神魂损伤,正是赵乾所擅长的类型。他此举,明显是想在霍天渊不熟悉的领域,逼他出丑,戳破其“天才”光环。
周围一些闻讯前来看热闹的弟子顿时起了兴致,低声议论起来。
“定魂安魄丹?这可是赵师兄的拿手好戏!”
“霍师兄擅长的是……呃,那些稀奇古怪的,这正统丹药,能行吗?”
“有意思了,这是要正面较量啊!”
玄骨真人坐在不远处,眯着眼,并未阻止,他也想看看霍天渊如何应对。战玲珑则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看向霍天渊。
霍天渊接过玉简,神识扫过,丹方确实复杂,几种主药材如“安魂木”、“凝魄花”都对火候极其敏感,融合时稍有不慎便会药性相冲。他沉吟片刻,他本不喜这种无谓的争强好胜,但赵乾那咄咄逼人的姿态,也激起了他几分好胜心。
“赌注为何?”霍天渊平静地问。
“若霍道友炼成,赵某愿奉上三株‘千年血灵芝’!”赵乾自信满满,血灵芝乃是炼制多种高阶丹药的珍贵材料,“若霍道友炼不成……呵呵,只需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之前所为不过是哗众取宠的运气罢了,并从此不再妄谈丹道!”
赌注不可谓不重,尤其是后者,几乎是要毁掉霍天渊如今在丹道上的所有名声。
霍天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淡然一笑:“可以。”
赌约既定,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人清出场地,霍天渊祭出那尊已养出“千药宝釉”的紫云炉,赵乾则使用自己惯用的一尊银白色丹炉。两人同时开炉!
赵乾手法娴熟,动作如行云流水,投入药材、控制火候,无不显示出扎实的基本功,引来不少赞叹。反观霍天渊,他的动作虽也流畅,但明显能看出对丹方的不熟悉,在一些细节处理上略显生涩,神识全力运转,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
炼制“定魂安魄丹”的关键在于“安魂木”与“凝魄花”的融合。这两者一者性温,一者性凉,需在极精准的火候下,以特殊手法引导其药力缓缓交汇,形成稳定的平衡。
霍天渊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冥海丹火,按照丹方所述,将提炼好的安魂木药液与凝魄花精华缓缓靠近。然而,就在两者即将接触的刹那,异变突生!
或许是“千药宝釉”在定魂丹的药性环境下产生了未知干扰,或许是霍天渊对冥海丹火在这种精细操作下的特性仍未完全掌握,那原本平稳的火焰,核心温度忽然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降低!
这丝降温微乎其微,但对于正处于最敏感融合节点的两种药液而言,不啻于一场灾难!
凝魄花的凉性药力瞬间占据了上风,反过来侵蚀安魂木的温性精华!平衡被打破,两股药力开始剧烈冲突,相互湮灭,炉内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原本氤氲的丹气也开始涣散!
“糟了!炉火将熄!药力反噬!”有懂行的弟子惊呼。
赵乾嘴角已经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冷笑。他那边,融合过程平稳,丹香渐浓,显然已成竹在胸。
霍天渊脸色一变,急忙催动法力,试图强行提升炉温,稳住药力。但药力冲突一旦引发,如同堤坝溃决,难以挽回。炉火不仅没有旺盛起来,反而因为他的强行干预,变得更加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彻底熄灭!一旦炉火完全熄灭,不仅丹药尽毁,还可能因药力瞬间凝固堵塞而导致炸炉!
危急关头,霍天渊目光急速扫过四周,想要寻找能够稳定火源或者调和药性的东西。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墙角——那里放着一个他平时用来喂食大黄(那条开启灵智的老黄狗)的食盆,盆底还残留着些许他之前用边角料胡乱调配的、蕴含着温和生命能量的“启灵滋补灵液”。这灵液没啥大用,就是给大黄当零嘴,帮助它稳固初开的灵智。
死马当活马医!霍天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把抓起那个食盆,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将里面小半盆粘稠的、散发着淡淡腥甜气味的“启灵滋补灵液”,对着岌岌可危的丹炉,猛地倒了进去!
“霍师兄你干什么?!”
“那是狗食啊!”
众人一片哗然!赵乾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即露出讥讽的笑容,认为霍天渊是彻底失心疯了。
那混合了多种低阶灵草精华、妖兽骨髓粉以及霍天渊无意间滴落的几滴香丹凝露的“启灵灵液”,一进入冰冷混乱的丹炉,与那冲突湮灭中的定魂丹药力接触——
“噗——!”
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反而是一声如同叹息般的闷响。整个紫云炉猛地一震,炉身表面的“千药宝釉”光华急速流转,仿佛在竭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异物”。炉内,冰冷的药力、冲突的能量与那蕴含生命活性的“启灵灵液”粗暴地混合在一起,发出“咕嘟咕嘟”的怪异声响,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炉火……竟然诡异地稳住了!虽然火焰颜色变得有些斑驳杂乱,但总算没有熄灭。
霍天渊自己都捏了把汗,全神贯注地维持着这极其不稳定的状态,进行最后的凝丹。
片刻之后,炉火渐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紫云炉上,气氛凝重。
霍天渊深吸一口气,揭开了炉盖。
没有丹香,没有灵光。
炉底,静静地躺着七八颗……形状极不规则、颜色灰扑扑、表面布满诡异褶皱的“丹药”。它们看起来毫无灵气,死气沉沉。
赵乾见状,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霍天渊!这就是你炼的定魂安魄丹?简直是一炉泥丸!你输了!快履行赌约……”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只见炉底那一颗颗灰扑扑的“丹药”,突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其中一颗“丹药”猛地蹦跳了起来,如同被投入热锅的豌豆,在炉底“啪嗒啪嗒”地弹跳着!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所有“丹药”都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毫无规律地在炉底乱蹦乱跳,有的甚至试图跳出丹炉!
它们不仅会跳,那布满褶皱的表面,还隐隐有微弱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吸?!
这炼出来的根本不是丹药,而是一炉子……会蹦会跳的“活丹”!
小院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看着那炉子里如同跳蚤市场般热闹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赵乾的笑容僵在脸上,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指着那炉“活丹”,手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丹道的理解范畴!这算什么?丹药成精了?!
玄骨真人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炉边,神识仔细扫过那些蹦跳的“活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唉……以‘启灵’之物,强行注入将熄丹炉,引动残存药力与宝釉异变……竟……竟赋予了丹药一丝微弱的‘活性’?这……这算成了还是败了?”
这玩意儿,显然不具备“定魂安魄”的功效,但它……是活的啊!这赌约,还怎么算?
霍天渊自己也看着那一炉子蹦蹦跳跳的“成果”,表情古怪至极。他摸了摸鼻子,看向脸色铁青、哑口无言的赵乾,无奈地摊了摊手:
“赵道友,你看……这定魂安魄丹,它……挺活泼的。赌约之事,你看……”
赵乾看着那一炉子还在“啪嗒”作响的“活丹”,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差点吐血。他难道能说这一炉会蹦会跳的东西是丹药?还是能说它不是丹药?
跟一个能炼出“活丹”的怪物打赌?这赌约本身就成了一个笑话!
他脸色变幻数次,最终猛地一甩袖袍,连那三株血灵芝都顾不上要了,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霍天渊……你……你够狠!我们走!”
说完,带着满心的憋屈和世界观被颠覆的混乱,头也不回地狼狈离去。
小院内,寂静片刻后,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和议论声。
“活丹!霍师兄炼出了活丹!”
“这算什么?丹妖吗?”
“赵师兄这次脸丢大了,这赌局根本没法判啊!”
“霍师兄果然从不让人失望,总能整出新花样!”
玄骨真人看着那一炉渐渐停止跳动、但依旧散发着微弱生命波动的“活丹”,又看看一脸无辜的霍天渊,最终所有情绪化为一声哭笑不得的叹息:
“罢了,罢了……收拾一下吧。这些东西……看看能不能养起来?或许……嗯,当个观赏物也不错?”
霍天渊看着炉底那些恢复了“安静”、但依旧在微微起伏的“活丹”,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这丹道,怕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离谱”二字了。连打个赌,都能赌出一炉子活蹦乱跳的“丹药”来。
或许,他真该考虑一下,给自己的丹道流派,正式命名为“离谱流”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