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船队满载高丽参、貂皮等异域珍货凯旋而归的兴奋尚未在水寨中完全平息,独龙岗内,另一场关乎梁山钱袋子的无声战役,已悄然进入了最激动人心的收获阶段。王凌峰布局的“开源”双翼之一——海上贸易已初战告捷,而另一翼,那经由“神算子”蒋敬之手推向市场的“高度烧春”烈酒,经过前期的谨慎试探与口碑发酵,终于迎来了它的爆发时刻!
这一日,蒋敬并未像往常一样埋首于账房那堆积如山的册簿之中,而是独坐于他在独龙岗新设的一间僻静书房内。这里,是他处理“南丰行”机密商务之所。窗外春光明媚,但他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聚焦在摊开于案几上的几份刚刚由秘密渠道送达的飞鸽传书与账目简报上。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平日里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竟泛起一层兴奋的红光,呼吸也略显急促。他反复核对着简报上的数字,甚至罕见地取过算盘飞快地拨动了几下,最终确认无误后,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吐出了一口气。
“成了……真的成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半月……仅仅半月!竟有如此巨利?!”
那简报之上,清晰地记录着由他精心构建的销售网络,在过去十五日内,向山东、河北、乃至淮南路十余家背景深厚、实力雄厚的大商号,分批售出“梁山烧春”的惊人业绩:
“济南府赵氏商行,购‘特酿’五十坛,价银二千五百两,款已结清。”
“大名府卢家,购‘精酿’一百坛,价银四千两,预付半数。”
“扬州盐商总会,购‘特酿’二百坛,价银一万两,以盐引抵扣,已兑现货银八千两。”
……
林林总总,汇总下来,半月之内,“梁山烧春”竟已售出近五百坛!实收现银高达五千余两!尚有部分尾款及定金在途,预计总额将突破六千两大关!
五千两白银!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绿林豪强瞠目结舌的数字!需知,往日梁山泊依靠劫掠、收赎金、以及有限的山下产业,刨去庞大的人员开销与物资采购,一月净利能有一二千两已属丰年!而如今,仅仅一项高度酒,在短短半月内,便狂揽五千两纯利!这还未算上阮小七带回的、价值数千两的高丽货品!
“暴利……这简直是点水成金!”蒋敬激动地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他精于算计,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数字背后代表的恐怖盈利能力。这“烧春”成本几何?主要不过粮谷、柴薪与人工,即便算上王凌峰独有的蒸馏器具损耗,一坛成本也不过三五两银子,售价却高达五十两甚至一百两!其利之厚,远超盐铁!
市场的反响更是热烈得超乎想象。传书中附有各地经销商的反馈:“酒香烈醇厚,饮之如吞烈火,回味无穷,豪商巨贾、江湖豪杰皆以饮此酒为荣!”、“供不应求,诸多客户重金求购,愿先付款后取货!”、“有官宦人家询问,能否特供更精美包装,以为礼品……”
口碑已然爆棚!市场已经打开!一条流淌着白银的黄金商路,已然在他蒋敬的手中,豁然贯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知道,这一切的成功,根源在于王凌峰所赐的“秘方”与点石成金的眼光,而自己,则是将这瑰宝成功推向市场的执行者。巨大的成就感与对王凌峰的钦佩感激,交织在他心中。
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将这几份简报与汇总账目仔细收好,快步出房,直奔王凌峰所在的核心工坊区。
王凌峰正在视察玻璃工坊的建设进度,见蒋敬步履匆匆而来,面色潮红,眼中放光,便知必有佳音。他挥退左右,引蒋敬至一旁静处,笑问:“看蒋敬兄弟神色,莫非有喜事?”
蒋敬难掩激动,将怀中简报取出,双手奉上,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头领!大喜!天大的喜事!‘烧春’……‘烧春’卖疯了!半月之间,售出近五百坛,实收现银……五千余两!”
纵然王凌峰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数字,眉头也不禁猛地一挑,接过简报迅速浏览,脸上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太好了!蒋敬兄弟,你果然是大才!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开这般局面!此乃我梁山前所未有之巨利!”
蒋敬拱手,由衷道:“全赖头领神技制此佳酿,小弟不过略尽绵力!头领,市场反响极佳,诸多大客户欲求长期供货,甚至愿预付定金!此乃长久财源之道!”
王凌峰颔首,目光深远:“兄弟所言极是。此酒乃我等撬动财富之杠杆。后续需扩大生产,稳定品质,更要严格保密工艺。利润所得,除却成本与扩大再生产,当优先投入阮氏船队,打造更大海船,采购更多海外奇货,形成良性循环!此外,士卒福利、军械改良,皆需银钱,此乃及时雨也!”
二人正商议间,忽有心腹小校来报:“禀头领,聚义厅宋清头领来访,言奉公明哥哥之命,有事相商。”
王凌峰与蒋敬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了然与警惕。
“请他过来。”王凌峰淡淡道。
不多时,宋清快步走来,脸上堆着略显僵硬的笑容,对着王凌峰拱手道:“王头领,蒋敬兄弟也在,正好。奉公明哥哥将令,特来相询一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蒋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哥哥听闻,‘南丰行’近日生意兴隆,那‘烧春’获利颇丰。哥哥思忖,招安大业,前程万里,然眼下打点各方,需耗巨资。特命小弟前来,请蒋敬兄弟从酒坊利润中,支取三千两,解送聚义厅,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来了!宋江听闻风声,立刻便想伸手摘桃子!
蒋敬面色一肃,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回道:“宋清头领,请回禀公明哥哥。‘烧春’所得利润,确有其数。然头领有所不知,此酒酿造,耗费甚巨,需持续投入扩大生产,方能满足市场需求。更紧要者,阮氏兄弟开拓海上商路,首航虽成,然欲成规模,需造大船,购奇货,所需资金缺口极大。王头领已有明令,此次酒坊所得利润,乃至日后海上贸易之利,皆需优先投入工坊与船队建设,此乃为我梁山开创百年基业之根本!至于招安打点之用……”
他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依新立‘联签制’,凡大额支出,需三位头领联署。公明哥哥若需用银,可依规矩行事,提出预算明细,经林冲头领、武松头领等共同商议核准,小弟自当按规拨付。此刻无凭无据,小弟……实难从命。”
一番话,有理有据,软中带硬,既点明了资金已有重要用途,更抬出了“联签制”这柄尚方宝剑,直接将宋江的无理要求顶了回去!
宋清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他自然知道“联签制”的厉害,更清楚林冲、武松等人绝不会轻易签字同意拿钱去给宋江“打点”。王凌峰和蒋敬,这是明目张胆地拒绝交钱!
“你……蒋敬!你莫要忘了,这梁山泊,还是公明哥哥做主!”宋清气急,忍不住抬出宋江压人。
王凌峰冷哼一声,开口道:“宋清兄弟,蒋敬所言,皆是依山寨新规办事,为梁山长远计。公明哥哥若真为山寨着想,想必也能理解。招安之事,关乎全体兄弟前程,更需从长计议,谨慎用度,岂能如此轻易支取巨款?若无他事,请回吧!”
话语平淡,却带着逐客的意味与不容挑战的权威。
宋清碰了一鼻子灰,眼见王凌峰态度强硬,蒋敬又铁面无私,知道再僵持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只得咬牙跺脚,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撂下一句“小弟定当如实回禀哥哥!”,便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看着宋清远去的背影,蒋敬低声道:“头领,此番拒绝,宋江必不甘心。”
王凌峰淡然一笑:“无妨。如今财权在我,规矩由我,利润亦由我掌控。他纵不甘,又能如何?徒呼奈何罢了!兄弟,加快出货,积累资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蒋敬重重点头:“明白!”
五千两白银的第一桶金,如同一声响亮的号角,宣告了王凌峰经济战略的辉煌成功,也彻底奠定了独龙岗无可撼动的财政优势。宋江的索求被拒,更是赤裸裸地展现了双方实力的逆转。
梁山的财富之源,已彻底汇入新的河道,汹涌澎湃,无可阻挡地冲刷着旧的权力格局。聚义厅的黄昏,似乎已悄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