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族村落已是一片狼藉。
前来追捕千瞳君的牙会守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非死即伤,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许多菇族村民也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曾经祥和宁静的村落,此刻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绝望的气息。
千瞳君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他庞大的蛛身上布满了刀痕和焦黑的印记,几根附肢几乎也断裂了。
正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剧烈地喘息着,数百只眼睛因疯狂和痛苦而布满血丝。
他的脚边,躺着奄奄一息的老村长,气息微弱。
就在这时,阿烁和周平赶到了。
阿烁一眼就看到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到生死不知的族人,看到被踩踏毁坏的房屋,最后目光定格在千瞳君脚边奄奄一息的村长身上。
“村长爷爷!”阿烁目眦欲裂,小小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他冲着千瞳君嘶声怒吼:
“千瞳君!你这个混蛋!快放了村长!”
千瞳君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阿烁和周平,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怨毒和绝望:
“放了?哈哈哈!小杂种!周平!你们俩演的一出好戏啊!可是把老子坑惨了!让我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他猛地收住笑声,数百只眼睛死死盯住两人,充满了同归于尽的疯狂:
“今天!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着!让整个菇族!给我千瞳君陪葬!”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抬后肢,一根早已准备好的、极其坚韧的蛛丝如同毒蛇般激射而出。
瞬间牢牢缠住了村落中央那株巨大母菇的根部菌柄,用力一拉。
母菇巨大的躯干缓缓倾斜,断裂处迸发出无数莹蓝色的光点,如同哀伤的星辰泪雨。
它倒塌的轨迹在空气中划出绝望的弧线,带起的风吹动了阿烁额前的发丝,也吹灭了他眼中最后的光。
“不——!!!”阿烁的嘶吼声被拉长、扭曲,充满了无尽的惊恐和绝望。
千瞳君瘫在石头上,那张布满数百只眼睛的脸庞因极致的痛苦、仇恨和最后的报复得逞而完全扭曲。
每一只眼睛都瞪大到极限,瞳孔缩成针尖,里面不再有理智,只剩下疯狂燃烧的、得意的毁灭欲。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到极点的笑容,混合着血沫,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我完了,你们也别想活。
阿烁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倒塌的母菇。
就在他极致的情绪冲击下,他那双重瞳的双眼骤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他瞳孔中那双重叠的黑色圈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高速旋转、扩散,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眼白的部分瞬间被细密的血丝覆盖,一股无形却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以他的双眼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千瞳君那根刚刚扯断了母菇、还缠绕在其上的蛛丝手臂,正准备收回——
“嘭!!!”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接触!
千瞳君的那条手臂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拳从内部狠狠砸碎!
从肩膀到指尖,瞬间爆裂开来!黑色的甲壳、青黑色的血肉、断裂的骨头和黏稠的液体如同烟花般当空炸开,溅得到处都是!
“呃啊——!!!”千瞳君剩下的眼睛同时暴突,发出了撕心裂肺到变调的惨嚎,巨大的痛苦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至!
他丝毫没有理会千瞳君那炸裂的手臂和喷溅的秽物,眼中寒光一闪,手中腰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斩落!
“唰!唰!”
又是两声轻响!千瞳君剩余用来支撑和攻击的附肢被齐根斩断!
周平毫不停留,一记沉重的肘击狠狠砸在千瞳君因剧痛而仰起的头颅侧面!
“咔嚓!”
骨头碎裂的轻响传来。
千瞳君剩下的惨叫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抽搐了一下,彻底瘫软下去,像一摊烂泥般倒在地上,只剩下无意识的痉挛。
周平用脚将他彻底踩住,防止其再有任何异动。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阿烁眼中的旋涡缓缓停止旋转,重瞳的纹路依旧清晰,却黯淡了几分。
两行殷红的鲜血如同血泪般,从他眼角汩汩流出,划过他苍白的小脸。
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甚至无法站稳,几乎是手脚并用,踉跄着、爬行着,扑向那已经倒塌、正在不断消散着生命光华的母菇废墟。
“母菇…村长爷爷…大家…”他哽咽着,伸出颤抖的小手,徒劳地想要接住那些飘散的蓝色光点,仿佛那样就能留住族人正在飞速消逝的生命。
周平一脚死死踩住千瞳君仅剩的、还在微微抽搐的躯干,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踩碎。
他俯下身,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直接切入核心:
“你们百目牙行,是不是在京城接了一单…专门绑架孩童的生意?”
千瞳君因剧痛和失血而意识模糊,闻言,剩余的眼睛猛地睁大,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话几乎等于承认了。
周平眼中寒芒更盛:“主顾是谁?”
“我…我不知道…”千瞳君虚弱地否认。
“放屁!”周平脚下猛地用力,碾得千瞳君甲壳碎裂,“不知道主顾是谁,你会接这种烫手山芋?”
千瞳君疼得嘶嘶抽气,却咧开一个扭曲的、带着嘲弄的笑容:
“呵…给钱…就接单…这是幽都的规矩…我管他主顾是谁…”
周平微微一笑,声音如同恶魔低语,“我听说,寻常蜘蛛都有个特点,哪怕身体被切成几段几十段,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还能动弹。不知道你们百目族…是不是也继承了这点?”
说着,周平“唰”地一声抽出了腰刀,冰冷的刀锋反射着母菇残骸的幽蓝微光,缓缓移向千瞳君一段还算完整的肢体。
“不!不要!我说!我说!”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千瞳君尖叫起来,“但是…但是我真的只见过接头的人!没见过真正的幕后主顾!”
“接头人是谁?”周平的刀尖停住。
“我…我不知道他是谁…”千瞳君急忙道,看到周平眼神一厉又要动手,他几乎是哭着喊出来。
“真的不知道!那人每次来都披着厚厚的黑斗篷,脸遮得严严实实,声音也哑得厉害!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他喘着粗气,像是拼命回忆:“只不过…只不过有一次他弯腰拿定金的时候,我…我无意中瞥见了他斗篷里面挂着一块腰牌…”
“腰牌?”周平瞳孔微缩,“上面写的什么?”
千瞳君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好像…好像写的是…是…d…”
千瞳君只发出一个音,脸色猛然剧变!
他剩余的所有眼睛在同一瞬间极度惊恐地暴突出来,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被扼住般的怪响,一股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伤口处疯狂涌出,瞬间蔓延全身!
他甚至没来得及再说出一个完整的音节,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彻底软了下去,所有眼睛失去了光彩,变得灰暗呆滞。
那诡异的黑气在他体表停留了一瞬,也迅速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千瞳君,就在即将说出最关键信息的刹那,离奇暴毙!
周平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
千瞳君确实死了,死得透透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千瞳君的尸体和周围。
这不是灭口,就是某种极其恶毒的咒术或禁制,在触及特定秘密时自动触发。
“d…还是t…”周平缓缓站起身, 重复着这唯一的、模糊的线索,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心中的疑云和寒意越来越重。
这条绑架孩童的黑色链条,背后隐藏的东西,恐怕远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