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趴在决赛的擂台上，脸埋在胳膊肘里，感觉自个儿不是来比试的，是来给全宗门表演花样社死的。台下那数万道目光，跟探照灯似的聚焦在俺背上，烫得俺脊梁骨都弯了。耳朵里嗡嗡的，全是压抑不住的窃笑、惊呼和“卧槽”之声。
“肃静！”裁判长老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和崩溃，捡起令旗，“情绪殿张彪，胜！决赛将于一炷香后开始，对阵剑锋凌风！”
“凌风！凌风！凌风！” 剑锋的弟子们总算从一连串的视觉和心灵冲击中回过神，开始狂热地呼喊他们首席的名字，试图用声势压倒……呃，压倒俺们这诡异的画风。
俺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都不敢往台下瞅，尤其是那几个美女所在的方向。俺能想象到柳菲菲师妹那想笑又拼命忍住的表情，孙小梅师姐那“果然如此”的复杂眼神，周婉清师姐那仿佛在计算什么天地玄奥的专注（可能是在计算如何彻底屏蔽尴尬），还有林雪师姐……她会不会觉得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灰头土脸地挪回休息区，迎接俺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苏瑶师姐默默又递过来一杯宁神茶，这次里面还加了点安神的冰莲蕊。
黄灵儿已经笑不出来了，看着俺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怜悯，以及一丝“殿主你自求多福”的意味。
火灵儿抱着胳膊，冷哼一声：“决赛对手是凌风那个冰块脸，你准备咋整？继续趴地上啃灰，还是用你那‘少女心泡泡’给他洗个澡？”
王小乙赶紧把湿手帕递过来：“殿主，擦擦脸……”
而老尬，依旧团在凳子底下，连咕噜都不敢咕噜了，存在感降到负值。
俺灌下冰莲茶，一股凉意直冲脑门，稍微压下了点脸上的燥热。可心里头那乱麻，是越搅和越乱。
决赛啊！对手是那个号称金丹以下攻击第一的冷面剑仙凌风！人家那是实打实的修为，精妙绝伦的剑术！俺有啥？王八拳？噪音笛？悲情哭？还是这控制不住、动不动就变异成奇葩效果的破情核？
上去跟凌风打？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吗？可要是不打，直接认输……俺这脸还要不要了？虽然现在已经没剩多少了，但总不能彻底不要了吧！
就在俺纠结得快要薅掉自己头发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师弟。”
俺一抬头，居然是林雪师姐！她不知何时来到了俺们休息区附近，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站定，依旧是那副冰雪之姿，只是眼神比平时似乎多了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林……林师姐？”俺赶紧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凌风师兄的‘冰心剑诀’已臻化境，剑意纯粹，最忌外物干扰，尤其是……心神扰动。”林雪师姐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俺听着，咋感觉像是在给俺支招呢？“其剑势起于毫末，发于雷霆，需以静制动，或以……非常之道，乱其节奏。”
说完，她也不等俺反应，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淡淡的冰雪气息和一脸懵逼的俺。
以静制动？非常之道？乱其节奏？
这……这是暗示俺继续用那些歪门邪道……啊不，是情绪殿的独门秘技？
还没等俺琢磨明白，又一阵香风袭来。柳菲菲师妹像只小蝴蝶似的蹦跶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塞到俺手里，小脸微红，语速飞快：“张师兄！这个给你！是我用百草峰秘法炼制的‘超级清心避尬丸’！能……能最大限度稳定心神，抵抗……抵抗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你决赛加油呀！” 说完，也不等俺道谢，就红着脸跑开了。
俺拿着那还带着体温的玉瓶，心里更乱了。这算是……雪中送炭？
紧接着，孙小梅师姐也扭扭捏捏地过来了，她没靠近，就远远扔过来一个兽皮囊，瓮声瓮气地说：“喂！张彪！这是俺们灵兽峰特产的‘铁皮犀牛壮胆粉’！泡水喝了！就算打不过，也别……别像刚才那样趴着！太……太难看！” 说完，她也跺了跺脚，转身溜了，耳根子都是红的。
俺看着手里的兽皮囊，哭笑不得。壮胆粉？俺现在需要的不是胆，是能控制情核不抽风的脑子！
最后，连周婉清师姐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附近，她没有靠近，只是抬手打出了一道细微的灵光，落在俺脚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阵纹。她传音入密，声音依旧柔和：“此乃‘微尘定心阵’，范围极小，或可助你在关键时刻稳住心神一瞬。小心凌风的‘破妄剑意’。”
俺看着脚下那几乎看不见的阵纹，心里五味杂陈。好家伙，这几个美女，虽然方式各异，但好像……都在变着法儿地帮俺？俺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难道终于起作用了？虽然是在这种社死到极致的情况下？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
决赛正式开始！
全场目光再次聚焦。擂台一边，是白衣胜雪，面容冷峻，背负长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剑锋首席——凌风。他眼神锐利如剑，仅仅站在那里，就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气势逼人。
擂台另一边，是刚刚啃完灰、顶着全宗门诡异目光、怀里揣着“避尬丸”、“壮胆粉”，脚下踩着“定心阵”，心里七上八下的俺——情绪殿殿主张彪。
这对比，惨烈得让人想流泪。
“决赛，开始！”裁判长老声音凝重，显然也对这场比赛的结果（尤其是过程）充满了“期待”和……担忧。
凌风没有任何废话，甚至没有拔剑。他只是并指如剑，朝着俺遥遥一指！
“铮——！”
一声清越剑鸣响彻云霄，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无形的剑气破空而来，速度快得超越视觉！那剑气并非实体，却带着斩断一切虚妄、直指本心的凌厉意志！正是冰心剑诀的奥义——破妄剑意！
俺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锁定神魂，仿佛下一瞬就要被从里到外剖开！情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预警！
躲不开！挡不住！
危急关头，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脑子里闪过林雪师姐的“非常之道”，闪过几位美女送来的“援助”，俺把心一横，情核不再模拟任何单一情绪，而是将俺此刻所有的情绪——紧张、害怕、破罐破摔、还有那么一丝被美女关怀后产生的诡异勇气和责任感，以及……对凌风这帅得让人嫉妒的脸产生的一丢丢不爽——全部搅和在一起，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沌磅礴的情绪风暴，迎着那道破妄剑意，猛地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俺脚下那“微尘定心阵”微微一亮，让俺这乱七八糟的输出勉强有了一丝凝练的方向；怀里柳菲菲给的玉瓶似乎也散发出一丝清凉，护住俺心神不失；孙小梅那“壮胆粉”……好吧，可能让俺吼得更大声了点：
“俺跟你拼啦——！！！”
没有光芒，没有形态。
那无形的破妄剑意与俺这混沌的情绪风暴在空中悍然相撞！
预想中的剧烈爆炸没有发生。
那凌厉无匹的破妄剑意，在接触到情绪风暴的瞬间，仿佛一剑斩入了粘稠无比、又滑不溜丢的胶水里，又像是撞上了一面由无数种矛盾情绪编织成的、弹性十足的怪网！
剑意锐利，可斩虚妄，但俺这情绪风暴里没啥“虚妄”，全是实打实的“乱七八糟”！斩不断，理还乱！
剑意冰冷，可冻神魂，但俺这风暴里又是“壮胆”的热血，又是“避尬”的清凉，还有各种躁动不安，温度比凌风的脸还变幻莫测！
于是，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道无往不利的破妄剑意，就在俺身前不到三尺的地方，扭曲了！变形了！它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毫无章法的轨迹，然后“噗”的一声，拐了个弯，擦着俺的衣角，射向了旁边擂台的防护光罩！
“嗤啦！”
防护光罩剧烈波动了一下，被切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旋即又弥合如初。
全场死寂。
凌风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和……一丝裂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偏离目标的剑意，又看了看完好无损（除了有点吓傻）的俺。
俺也懵了！这……这也行？！俺这情绪乱炖，居然能把剑意给带偏了？！
“歪门邪道！”凌风冷哼一声，显然动了真怒。他不再留手，终于，“锃”的一声，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剑身如秋水，寒光四溢，周围的温度瞬间骤降！
“冰封……万里！”他长剑一挥，恐怖的寒潮伴随着无数冰晶剑影，如同雪崩海啸般向俺席卷而来！这一次，是范围攻击，覆盖了整个擂台！看你怎么躲！
俺头皮发麻，感觉血液都要被冻僵了！情核疯狂运转，试图再次组织起情绪防御，但那彻骨的寒意严重影响了俺的思维！
眼看就要被冻成冰雕，然后被万剑穿心（可能不会死，但绝对很惨），俺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躲在休息区凳子底下、因为决赛紧张而气场又不稳定、开始微微散发灰粉色气息的老尬！
一个极其大胆（或者说作死）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俺的脑海！
“老尬——！！！” 俺用尽最后力气，朝着休息区发出了一声凄厉（且破音）的呐喊，“帮帮忙——！！对准他——！！来一发你最拿手的——！！！”
这一嗓子，用上了俺残存的全部灵力和情绪，穿透了擂台的防护，清晰地传到了老尬耳朵里！
团在凳子底下的尴尬分身猛地一颤！
他听到了殿主的呼唤！是求救！是信任！（至少他这么认为）
在极度的紧张、被需要的激动、以及长期以来积累的社死本能驱使下，老尬，爆发了！
他不再压抑，不再控制，将毕生所学（主要是尴尬）、毕生所经历的所有社死瞬间，全部凝聚、压缩，形成了一颗前所未有的、硕大的、灰粉色光芒几乎凝成实质的——超级至尊无敌究极·尴尬丸！
然后，他用尽吃奶的力气，将那玩意儿，隔着老远的距离，朝着擂台上的凌风，猛地……扔了过去！
那颗“超级尴尬丸”划过一道诡异的、让人看着就浑身刺挠的抛物线，无视了部分防护光罩（可能因为其情绪能量的特殊性），精准地……飞向了凌风！
凌风正全力施展“冰封万里”，心神与剑意合一，力求一击制胜。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极其怪异、极其不祥、让他道心都为之震颤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想用剑意斩灭，但那玩意儿根本不是实体能量！
下一秒，那颗“超级尴尬丸”在凌风身前……无声无息地爆开了。
没有冲击波，没有爆炸声。
只有一股浓郁到极致、纯粹到极致、仿佛汇聚了诸天万界所有社死瞬间本源力量的尴尬道韵，将凌风彻底淹没！
时间，仿佛又一次凝固了。
凌风那挥舞长剑的帅气姿势，僵住了。
他那冷峻如冰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塌、扭曲。先是茫然，然后是难以置信，接着是极致的羞耻、难堪、无地自容……他的脸颊飞起两抹诡异的红晕，眼神开始躲闪，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连那周身凌厉的剑意，都开始变得……紊乱、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扒光了扔在数万人面前，还被迫回忆起了自己三岁尿床、七岁偷看师姐洗澡（并没有）、十岁练剑摔倒啃了一嘴泥等等所有他试图遗忘的黑历史！那种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尴尬，让他恨不得当场挥剑自刎！
“呃……啊……” 凌风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带着哭腔的呜咽。他努力想维持冰心状态，但那无孔不入的尴尬如同最恐怖的心魔，疯狂侵蚀着他的道心！
他周身的寒潮剑影，因为心神失守，开始变得不稳定，有的冰晶互相碰撞碎裂，有的剑影轨迹歪斜，整个“冰封万里”的绝招，眼看就要……不攻自破！
全场观众，再一次集体石化。他们看着擂台上那个仿佛经历了人生最大浩劫、表情痛苦扭曲、快要哭出来的冷面剑仙，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法术？！
能把一个冰山酷哥直接尬到道心不稳、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俺只是想让老尬干扰一下，没让他直接开大啊！这下好了，凌风要是被尬出个好歹，剑锋的人不得跟俺拼命？！
就在这极致尴尬（物理和精神双重意义上）的时刻，异变再生！
或许是凌风道心剧烈波动引动了什么，或许是那“超级尴尬丸”的能量太过诡异，擂台中央的空间，突然泛起了一阵水波般的涟漪！
紧接着，在俺和凌风之间，一道细小的、漆黑的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撕开了！
一股远比后山情绪污染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带着无尽怨毒与死寂的负面情绪气息，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从裂缝中猛地泄漏出来！
刹那间，整个演武场，如坠冰窟！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凌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从那极致的尴尬中暂时挣脱，但脸色依旧苍白，眼神惊骇地看着那道空间裂缝。
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他娘的又是啥玩意儿？！打个比赛还把空间给打裂了？！俺们情绪殿的杀伤力已经突破天际了吗？！
高台上，掌门和各位长老霍然起身，脸色剧变！
“不好！是上古战场的裂隙！怎么会被引动？！”
“快！封锁演武场！”
裁判长老也反应过来，声音嘶哑地大吼：“决赛中止！所有弟子，立刻撤离演武场！快——！！”
整个演武场，瞬间乱作一团！
俺看着那道还在缓缓扩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空间裂缝，又看了看对面惊魂未定的凌风，以及台下乱糟糟的人群和那几个同样花容失色的美女……
俺这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这他娘的决赛……
不仅烫脑仁，
现在连 spacetime（时空）都开始烫腚眼子了啊！！！
俺们情绪殿，这次是不是玩得太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