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林菜馆”振兴计划(暨对抗毒舌男作战书)》还热乎地躺在电脑里,现实就给了我沉重一击。
首先,环境整改计划,预算500元。
我兴冲冲地跟我妈提出想买点新墙纸、换套新桌椅,哪怕只是换块干净点的桌布呢?
我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钱多烧的啊?那墙纸贴了不到半年就得被油烟熏黄!桌椅换了不到一个月就得被磕碰坏!桌布?洗起来不要水不要电啊?闲得慌就去把后院的柴劈了!”
我爸的咆哮从厨房传来:“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嘛?吃饭还是看戏?有那功夫不如学学怎么切肉!”
500元预算?卒。最终成果:我花了五十块买了两盆绿萝放在门口,希望它们能坚强地活下去。
其次,服务提升方案。
我努力提升端盘子效率和笑脸迎人度。结果——
“薇薇你笑得太假了,皮笑肉不笑的,瘆人。”
“丫头你走慢点!汤都快洒我身上了!”
“哎呦这孩子毛手毛脚的,算账还没我心算快!”
我的服务评分从想象中的4.0跌落到现实中的负分滚粗。
最后,口味改良……的米饭部分。
我偷偷研究如何科学煮饭,严格控制水量,尝试不同的浸泡时间。结果第一次实验,水放少了,煮出来一锅硬得能崩牙的“子弹饭”。我爸直接连锅端去喂了后院的鸡,鸡啄了半天,好像表示硌嘴……
第二次,我吸取教训多放了水,成功煮出一锅黏糊糊、湿哒哒的“粥饭”。我爸看着那锅东西,气得咳嗽都忘了,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憋出一句:“滚去把你那破电脑拿来!看看能值几个钱!够不够赔我这些米!”
米饭改良计划,也宣告彻底失败。
可就在我灰心丧气,觉得我这“甜点魔女”在小镇炊烟里注定是个废物时,转机出现了。
这天下午,饭点刚过,店里没什么人。我爸累得在躺椅上打盹,鼾声震天。我妈在柜台后打着毛线,昏昏欲睡。
我正对着那筐永恒的土豆发泄怨气,隔壁“客来香”的老板钱富贵,腆着个啤酒肚,摇着把折扇,溜溜达达地晃悠进来了。
“哟,老林歇着呢?”他声音洪亮,瞬间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我爸的鼾声停了,不耐烦地掀开眼皮瞅了他一眼,没搭理,翻个身继续睡。
钱富贵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打量着小店,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两声:“这就是老林你那个在城里当大厨的闺女?真回来接班了?长得怪好看的,在这小破店干活,可惜了啊。我说老林,你这店还有什么班好接的?趁早盘给我算了,我那边正好缺个地方堆杂物。”
我妈脸色不太好,但也没吭声。
钱富贵摇着扇子,继续嘚瑟:“不是我说你,老林,现在时代不同啦!吃饭讲究的是个环境,是个排场!你看我那,包厢、空调、液晶电视,服务员都穿着小旗袍!你再看看你这……唉,也就是些老街坊念旧,才来光顾。等这帮老家伙……咳咳,那个啥了,谁还来你这破地方?”
我手里的菜刀顿住了。这话听着真刺耳。
钱富贵又看向我,假惺惺地笑道:“大侄女,在城里待得好好的,回来受这罪干嘛?听说你西餐做得好?哎呦,那玩意儿中看不中用,死贵死贵的,糊弄洋鬼子的!咱们中国人,还得是炒菜炖肉!你这细皮嫩肉的,哪干得了这个?别把你那做糖花儿的手糟践了!要不……来叔店里?正好缺个甜点师傅,我给你开高工资!肯定比你爸这强!”
这话看似好意,实则充满了贬低和挖苦。既踩了我爸的店,又贬了我的手艺,还显摆他自己。
我爸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看就要爆发。
我却抢先一步开口了,脸上堆起假笑:“钱叔,谢谢您好意哈。不过呢,我爸这店虽然小,但味道正啊!客人们就爱吃这口地道的家常味。您那的菜是好看,环境是亮堂,但我上次路过,好像听见有客人抱怨说……那红烧肉吃着像预制菜加热的?那鸡汤兑水兑得都快没鸡味儿了?”
我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这哪能啊!肯定是他们胡说八道!钱叔您这么大酒楼,哪能干这种事,对吧?”
钱富贵的脸色瞬间变了,笑容僵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后来我知道,他确实偷偷用了些预制菜和添加剂来压缩成本,没想到被我当众捅了出来,其实当时我是瞎蒙的,看他这反应,看来是蒙对了。
“你……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他气得扇子都不摇了。
“我哪有胡说?我是相信钱叔您的为人嘛!”我继续装傻充愣,“对了钱叔,您刚才说让我去您那做甜点?其实吧,我最近正好研发了一款新甜品,叫‘油炸冰淇淋火星泥’,用的是最新科技分子料理技术,看起来像炸煤球,吃起来……嗯,味道特别难忘!保证能给您的酒楼带来前所未有的……话题度!您要不要先尝尝?”
我说着,眼神“真诚”地看向厨房,仿佛真要立刻去给他端一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