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
裴青序动作自然地接过她的手机，脱口而出的三个字莫名地抚平了江听芙心底的不安。
她扭头看着男人冷静的侧颜，眼神一阵湿软。
很奇怪。
可她好像就是相信裴青序有摆平一切的手段。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裴青序低头回望她，触及那片湿润，心底忍不住一软：“没真的想要你赔衣服。”
好不容易让她收下的钱。
哪能又讨回来。
裴青序本想着，江听芙这头付完，自己再寻了别的由头转一笔大的回去。
江听芙揉了揉眼睛，不经意流露娇憨：“我是担心我的钱，你不要我赔我也要花钱的。”
裴青序心窝子软了又梗。
倒真是对他一点都不上心。
裴青序无声叹了口气，低头看起手机，没一会儿，他将手机页面递到了江听芙面前。
语气意料之中：“被冻结了。”
“支付账户限制通知……”江听芙一字一字看下去，抬手掐起了人中，心死如灰，“如果我晕了，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家，我没钱住院。”
裴青序看着她的指甲在人中上掐出个印子，抬手将她的手移开。
语气平静：“不晕，会送你回家的，我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罢，他扭头朝店长道：“衬衫的钱从我账上划。”
店长笑着应好。
裴青序没有被人看八卦的癖好，结了账便打算走：“先回车上？”
他微微低着头，江听芙满心牵挂在那被冻结的一百二十万上，也没注意两人太过暧昧的距离。
神情像出看守所时一样怔愣：“……你能帮我解冻吗？”
裴青序刚才大概看了下。
他转给江听芙的只有六十万，但江听芙账户里还有六十万，再加上江听芙那天收了转账又立马给他转回去。
应该是频繁大额转账进出才导致的冻结。
“总会有解决办法的。”裴青序想起她出看守所时踩空的模样，不大放心。
几乎是不假思索，他空置的手就熟练地握上江听芙的手腕，牵着人走出了西服店。
看着两人走远。
店长的笑意不减反增，拿出手机给高特助发了条信息：【高助，打扰了。刚才裴总和江小姐来店里买衣服，江小姐看中了几件男士衬衫，裴总走得急，我没来得及问，不知是否要一并送去裴总的住处？】
那边隔了五分钟才回：“只要是江小姐看上的，全部送去。”
……
商场里的冷气很足，吹得江听芙双腿发凉。
却显得腕上的温度格外灼热。
江听芙被牵着跟在裴青序身后，盯着他的手陷入沉思。
裴青序是有什么癖好吗？怎么老牵她的手，没离婚前就这样，离了婚还这样。
江听芙觉得自己应该叫他松手的。
可莫名的，她又不想叫了。
不就是牵牵手吗又不会少块肉，都是在同一张床上睡过的人，哪里就这么矜持了。
更何况裴青序还是她现在的“两大金主之一”。
于是两人这一牵，就牵到了地下停车场。
车门关上，气氛更加宁静。
江听芙那只通身粉红的手机还被裴青序拿在手里，只见他翻看了几下，眉头明显拢起。
江听芙心一揪：“不能解冻吗？”
裴青序息了屏，递回她手中：“申诉的话要提供材料，也就是银行卡这些……”
他顿了顿，看向江听芙那张快要哭的脸蛋：“听芙，你的银行卡，都不能用。”
言下之意，连申诉也申诉不了。
江听芙握紧手机，鼻头一酸，泪珠子凝成豆大一颗往下掉：“我、我真想晕了。”
天杀的。
这钱在她手里都没过二十四小时呢！
怎么就没了？！
眼看着她自暴自弃地就要往车门上撞，裴青序眼疾手快，把掌心垫了过去。
江听芙砸了个闷响，抬头一看，想哭得更大声了：“你干嘛？我没钱赔你医药费了。”
她现在是真一穷二白了。
裴青序身子倾在她身前，眸子一垂就是她缩在座椅上掉着泪，说自己没钱赔他的模样。
心底闷得发胀。
胀得生疼……
不自觉地想起那天贺霄问他是不是心疼了的话。
实话说，他现在的确觉得心疼。
甚至有些后悔。
江氏开始出现危机的时候，他知情，如果他当初出手帮一把，江氏万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可他当初在做什么呢？
大概是在等江家的人，又或者说是在等江听芙亲自来求他帮忙。
但江听芙何其无辜，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江氏的事，哪里能怪她不来找他帮忙。
裴青序生性冷漠，外人口中也传他不近人情，他一向觉得在商场上保持该有的冷漠是好事。
可以独善其身，维护自身利益。
但这一刻他竟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冷血。
两人之间缩短的距离让裴青序将她的惨态看得更加清晰，洇红的眼尾划出泪痕，楚楚可怜又分外动人，多么脆弱、无助……
好像只有在如此无措的时候，江听芙才会对他展露一丝依赖。
裴青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
比如现在，他刚反思完自己，心里又涌出一个更阴暗的念头。
这样也好。
他依旧可以帮江听芙，帮江氏，甚至还可以让江听芙更依赖自己，像刚刚那样。
就好像她眼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可依靠。
幽暗的瞳孔卷着丝丝云涌，但裴青序端庄肃穆的脸上却没显出半分，依旧神色温和，抬手擦了擦江听芙脸上的泪，扶正她的脑袋。
“不哭了，我说过，我能帮你。”
宽大的体型在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仿佛把身下娇小的身形笼罩在怀中。
平静的语气带着运筹帷幄的自得。
哄着人走进圈套。
江听芙盯着他看了几秒，娇气地偏过头，带着哭腔：“可我不想什么都要你帮我。”
裴青序知道。
她想跟他划清界限。
可现在只有他能帮，不是吗？
“听芙，我们是离了婚，但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这是裴青序第一次主动在她面前提到离婚一事，“我不是个绝情的人，也不需要你有什么回报，你不必心有负担。”
江听芙凝着眸子一动不动地看他。
末了，裴青序还补充了一句：“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看见前妻变成这样，都不会吝啬出手相助一把。”
“……”
车里沉寂下来。
两人维持的姿势也没变，只听见轻微交缠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江听芙抬头对上裴青序的目光，伸手一把将他推回了驾驶座上。
“你的话我再想想……还有，你能不能别老是靠我这么近。”
裴青序松着姿态背靠在真皮座椅上，眉眼愉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