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厢出来。
外头的冷风一吹，江听芙直后悔自己出门臭美没穿厚点。
黑武士就停在蚀光大门处，高旭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一股冷风掺夹着柔香，落到了裴青序身旁。
车里没开暖气，但温度明显没有室外冷冽。
江听芙缓缓放松了身体。
那件西装外套被她拿在手上，裴青序拢起眉头：“不冷吗？怎么不穿上再出来？”
江听芙才不要穿他的外套。
怪怪的。
她把外套递到裴青序腿上，小声：“太大了，我穿着不好看。”
这个理由倒是符合她爱臭美的性子。
裴青序也不勉强，将车上的毯子熟练地披在她腿上：“那披这个。”
车子在路灯烁烁的大道上行驶着，密闭的车厢里弥漫着醉人的酒气。
江听芙望了会窗景，忽然发觉裴青序这会儿出奇的安静。
她回头一看。
裴青序正紧闭着双眸仰躺在座椅上，衬衫扣子开了两颗，一手抬起压在眉间，一手握拳摁在腹部，手背上的青筋贴着皮肤，有股隐忍的性感。
江听芙想到裴青序刚刚电话里说的没吃晚饭。
她本来以为是哄她的假话。
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没吃。
这是在胃疼吗？
江听芙抿了抿唇，又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向了车窗。
胃疼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让他喝的。
瞎担心什么。
江听芙看着窗外，给裴青序留下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裴青序缓缓睁开条眼缝，只觉得胃更疼了，疼到心口也跟着疼。
他动了动，有意无意地往那边靠近，侧着身子，微微弯下腰，像是疼得难忍，薄唇溢出几声压抑的闷哼。
江听芙听得不是滋味，还是心软了。
回头看着他紧锁的眉峰，不自在地问道：“你、你胃疼啊？”
裴青序虚弱地撑开眼皮，看着她：“嗯。”
应完，他又补充一句：“没事，不要紧，一会吃点东西就好。”
江听芙没体验过胃疼的感觉，江家把她养得好，她自己也不会亏待自己。
但她见过自家哥哥胃疼，疼得厉害的时候甚至还进过医院。
那个时候她守在病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个小大人似的给江闻松训话，说他再不好好吃饭，她就再也不要叫他哥哥了。
江闻松还真被她这话威胁到了，连连答应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可哥哥能这样治。
前夫哥不能吧。
想到哥哥，江听芙不太忍心：“你疼着能吃得进东西吗？要不让高特助先去买个药吧？”
“不用。”裴青序嘴硬着拒绝。
高特助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语气担忧：“裴总，您上回胃疼时就是因为没及时吃药，疼了一夜……”
“多嘴。”不等高旭说完，裴青序就沉声打断他。
江听芙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倔脾气。
哪有生病不肯吃药的？
盯着裴青序看了两秒，江听芙也起了性子，冷声：“高特助，去买药。”
裴青序：“不去……”
江听芙忍无可忍，把毯子甩他身上：“你是不是有病？”
裴青序：“……”
高特助震惊地看着后视镜，大气不敢喘。
毯子还带着残余的体温，裴青序心底莫名一阵慌，坐直身子：“听芙，我……”
“停车，我要下车！”江听芙不理会他，绷着脸色朝高特助喊。
见人要走，裴青序那三分醉意霎时清醒，胃也不敢疼了，手刚抓住江听芙的手腕，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胸膛。
没扇到脸，高特助松了口气。
裴总这不是上赶着找打吗……
裴青序哽着喉咙，后知后觉自己惹她动了大气了，下意识解释：“听芙，我只是怕太晚了，想着等吃完宵夜再……”
“谁要跟你吃宵夜！”江听芙的双眸被闪过的路灯浸得发亮。
裴青序一瞬的错愕：“听……”
江听芙索性把气全撒了：“谁要跟个犯胃疼捂着胃的人一块吃宵夜！你觉得你这样我会吃得下吗？你不觉得很扫兴吗？要吃你自己吃，我不吃了。”
车子在大道上行驶着。
裴青序看着气得深呼吸的背影，头也不抬地朝高旭吩咐：“去最近的药店买药。”
“好的裴总。”
导航里最近的药店只有两百米，一脚油门就到了，高特助不敢耽误一分钟，停了车就跑下去。
还不忘把车门锁上。
笑话，不锁门放跑了江小姐，那他也不用再上车了。
车里气氛静得凝重。
裴青序理了理那张被扔过来的毯子，试探着披回江听芙腿上：“对不起。”
江听芙哼了声，没把毯子扔回去：“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
她管裴青序吃不吃药做什么。
多管闲事。
裴青序垂下眼睫：“是我扫兴，我该道歉。”
“哼。”
女孩鼻息里叹出的轻哼显得格外娇，就这么坐着，撇着脸，甩着脸色，可裴青序就是觉得心里有股异样的窝心感。
江听芙就是爱冲他撒气。
他心甘情愿受着哄着。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小姑娘生起气来这么娇呢？
嗯……从前江听芙压根没对他生过气。
高旭跑着去买药，又小跑着回来，手里还端着杯从药店接的温开水。
他打开后座车门，递过水：“裴总。”
裴青序一手捧着水，一手拿过药盒，单手拆着，动作有几分迟缓。
江听芙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刚转头，就看见高特助十分懂事地拿回药盒，利索地拆了。
江听芙又把头扭了回去。
裴青序看着那板递来的药，眉骨一压，凌厉地扫了高旭一记眼刀。
高旭：……
他不该拆这药吗？
吃了胃药，半杯温水下肚，等到了餐厅时裴青序的胃的确好受许多，虽然还有些隐隐的不适感，但他已经不敢再像刚刚那样……
矫情了。
好不容易哄来的宵夜，哪能真的扫兴。
走进餐厅入座，裴青序依旧先把菜单递了过去。
江听芙没接，淡淡道：“我不是很饿，你看着点吧，点清淡的。”
裴青序收回的手在空中一顿，唇角倏地勾起。
江听芙爱吃辣，不爱吃过于清淡的。
所以“点清淡的”，是给他点的。
他胃不好，是该吃清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