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便将目光投向李方清。
李方清似是早有腹稿,却又像临时鼓起勇气,抬手挠了挠鬓角,露出几分赧然:
“陛下,臣的领地近年聚集了不少能人:
有的善治河渠,有的精研农桑,有的通晓兵械,却苦于无朝廷名分,难展抱负。
臣斗胆,恳请陛下赐他们正式职衔,使其才得所用,亦为我齐拉添砖加瓦。”
国王朗声一笑,抬手唤来内官:
“取纸笔。”
又对李方清道:
“子爵尽列其才,所擅何技、拟授何官,一一写明。
朕即刻交礼仪大臣勘核用印。”
内官捧来澄心堂纸与紫毫笔。
国王接过名单,目光在那一串赫赫人名上缓缓掠过。
眉梢先是微挑,继而舒展,到最后朗声而笑:
“好!好一个藏龙卧虎的燕赵!”
他抬手示意礼仪大臣近前,将名单递过去,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欣喜:
“传旨——金书铁券,三日之内颁行。”
随即,国王略一沉吟,亲自提笔在名单旁添注职衔,朱墨如血,字字铿锵:
许 褚——燕赵镇军都尉,统辖镇兵,赏金戟一柄、战袍一副
杨 溥——燕赵镇长史,兼领仓曹,掌钱谷度支
杨 荣——燕赵镇法曹掾,专司律法刑名
杜 康——燕赵镇酒正,督酿贡酒,赐御酒坊一座
黄道婆——燕赵镇织染令,掌织造、改良机具
嫘 祖——燕赵镇蚕桑令,教民育蚕,赐桑田千亩
欧冶子——燕赵镇工正,掌冶铸兵械,开炉三处
华 佗——燕赵镇医正,仍听子爵节制,赐御医金牌
宋 慈——燕赵镇刑狱断丞,专审疑案,赐尚方剑
李存孝——燕赵镇军副都尉,兼领亲军骑尉
鲁 班——燕赵镇工部侍郎,掌营造、水利、桥梁
胡雪岩——燕赵镇市舶使,掌商贸、市舶、关税
沈万三——燕赵镇盐铁使,督盐铁、钱法、铸币
秦良玉——燕赵镇女骑校尉,统女兵、训骑射
陆 羽——燕赵镇茶正,掌贡茶、茶政、茶道
妇 好——燕赵镇中垒校尉,领侍卫亲军
陈 煌——燕赵镇水曹丞,专司河渠、测绘
李 春——燕赵镇桥梁都匠,赐尚方斧钺
朱批落定,国王将名单交还李方清,笑意深长:
“子爵,人既归你,功亦归你;
望你善用此十八将,为朕守好领地,也为天下立个榜样。”
殿外晨钟恰响,金声玉振。
李方清捧卷俯身,衣袍如墨云铺地——
“臣,领旨谢恩。”
国王半倚龙榻,精神已比前两日健旺许多,说话时眼底带着少年人般的兴味。
“朕在床上躺得骨头都痒了,”
他笑叹,
“过两天正好办一场‘勇士之战’,也冲一冲病气。
燕赵子爵若肯下场,必能让这场比试增色不少。”
李方清微微一怔,抱拳道:
“臣僻处一方,孤陋寡闻,实不知‘勇士之战’为何种典制,还请陛下赐教。”
一旁的内官躬身上前,拂尘一摆,声音尖亮却不失条理:
“回子爵,勇士之战乃王室旧例。
凡骑士以上勋贵,皆可携坐骑、持兵刃,于校场正面交锋。
战前各以财物为注,或对金帛,或对庄田,或对战马兵器——俱当众封存。
二人纵马对冲,落马者负;
若坠而复登,亦作败论。
胜者尽取所押财物,败者不得有异议。
纯为观礼助兴,不伤性命,亦不计爵位。”
国王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顽童般的兴致:
“落马即分输赢,简单痛快。
朕年轻时也下过场,至今还欠凌海大公一匹银鬃驹呢。”
说罢,他冲李方清扬眉,目光灼灼:
“如何?子爵可愿让朕见识见识燕赵男儿的锋芒?”
寝殿里,午后的日光被鎏金窗棂切成细碎的光斑,落在赤金地砖上,像一泓缓缓流动的金泉。
国王半倚龙榻,锦被上绣着的五爪金龙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听得李方清拍了拍自己空空的裤兜,露出几分赧然。
他先是一愣,继而朗声大笑,笑声浑厚而清朗,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子爵说哪里话!”
国王抬手,隔空点了点李方清的衣襟,仿佛那空荡荡的口袋已盛满了王家的金玉,
“你救的是朕的命,区区赌资,自然由王室一力承担。
别说押注,便是十倍百倍的彩头,也当得起!”
说罢,他侧首吩咐内官:
“传朕口谕,勇士之战当日,凡燕赵子爵所押财物,皆从内帑支取,不必子爵自出分毫。”
李方清闻言,整肃衣冠,深深一揖,眉宇间的笑意被日光映得格外明亮。
“陛下厚恩,臣必全力以赴,不敢有负。”
话音落下,他忽又收敛神色,拱手再拜,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方才臣所请,皆为燕赵领地与诸将谋名,如今却想替华佗神医,再求一份私赏。”
国王微微扬眉,龙目里掠过一丝好奇:
“哦?神医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李方清侧身让出半步,让华佗立于光亮处,随后徐徐开口:
“神医一生行医,唯药石与仁心为伴。
然山野之地,终缺珍品。
臣斗胆,恳请陛下允准,让华佗入王室御药库,择取数十味珍稀草药,以补燕赵医馆之匮,亦可广惠边镇百姓。”
国王听罢,笑意更深,抬手一挥,如挥去微尘般爽快:
“朕道是何大事!御药库虽为国脉所系,却也因神医而添光彩。”
他当即解下腰间一枚雕龙玉符,亲自递到华佗手中,
“见此符如见朕,御药库上下任凭神医调遣。
凡所取者,无论千年灵芝、西域血竭、抑或南海龙涎,皆不必回奏。
取足为止!”
玉符入手温润,隐有龙纹游动。
华佗躬身至地,白发在日光下如银瀑倾泻:
“老朽代天下病者,叩谢陛下天恩。”
李方清在旁,看着这一幕,眼底掠过一丝旁人难察的欣慰。
窗外,初夏的风吹过宫墙,带来御花园里木槿的淡香。
那香气穿过朱窗,落在玉符之上,仿佛连草木都在替华佗谢恩。
宫墙转角,日影斜照。
李方清刚转出回廊,一名青衣小内官倏地趋前,低低拦道:
“子爵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