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气氛像被红烧肉的油香烘得滚烫,碗碟碰撞的脆响、笑声混着米饭蒸腾的热气,在空间的餐厅里缠成一团暖融融的烟火气。
小敏攥着竹筷,胳膊伸得老长,纤细的手指稳准地夹起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轻轻落在尹书恒碗里,鼻尖沾了点透亮的油星子也浑然不觉,仰着小脸追问:
“书恒哥书恒哥,纪恒哥现在在干吗呀?小时候他给我折的纸飞机,飞得比屋顶还高呢!”
尹书恒夹着鱼丸的手顿了顿,眼底浮出点意外的笑意:“哟,都过去好几年了,这事儿你还记这么清?没忘了你纪恒哥呀?”
“当然没忘!”小敏把嘴里的肉咽下去,鼓着腮帮子含糊道,眼神却格外认真,“纪恒哥长得比年画里的将军还帅气,说话声音又好听,怎么会忘嘛!”
坐在一旁的景红刚给军军盛了碗飘着葱花的鱼丸汤,闻言笑着接过话头,手里的白瓷汤勺轻轻磕了下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声:
“书恒,我们也都惦记着你哥呢,他现在具体在哪个单位工作?上次听洛丽说过,说是挺好的地方。”
尹书恒放下竹筷,拿起桌边叠得整齐的纸巾擦了擦嘴角,他很喜欢这纸巾柔软实用,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我哥现在在机械工业部底下的研究所,专门搞精密仪器设计的,听说最近在忙一个挺关键的项目,连周末都没怎么休息。”
这话刚落,军军立刻凑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两颗星星:“那纪恒哥是不是跟书恒哥一样,天天都能摸机器、看图纸呀?以后他能不能教我装收音机呀?”
尹书恒被逗得哈哈大笑:“等你纪恒哥回来,我让他带套小螺丝刀,教你装收音机。”
“这孩子,好好的收音机被他拆坏了。”景红笑道。
这边说得热闹,洛夏却扒着饭,心思早飘到了京西那处院子。她悄悄用余光观察着洛丽的神色,见大姐正笑着听尹书恒和军军、小敏说话,便趁着话题空隙,放下筷子开口:
“大姐,今天我回家时,瞧见旁边那处闲置的院子,门口挂了块‘出售’的木牌,看面积比咱们办事处的院子大多了。”
洛丽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了然:“你是想……把那院子盘下来?”
“对!”洛夏往前凑了凑,声音里藏不住的兴奋,连眼睛都亮了几分,“咱们把两院相邻的墙打通,办事处管接洽、放物料,院子改造成生产车间,省得再跑遍京都找厂房。而且那院子格局方方正正的,不用大改就能用,比重新租地、盖厂房划算多了!”
尹书恒也立刻停下筷子,眼里满是赞同:“这主意太好了!两个院子打通。”
洛川和景红也跟着点头赞许,洛川指尖轻轻敲着碗沿,眉头微蹙,目光沉了沉:“最要紧的是那院子靠近小河边,取水方便,适合做食品加工。就是京西这两年越来越热闹,闲置院子不好找,就怕价格太高,是个咬人的数。”
“我明天一早就去问!”洛夏立刻接话,生怕慢一步院子就被人抢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军军兴奋地举起竹筷,声音清亮得在餐厅里回荡,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
小敏见状,也连忙跟着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我也去!我帮姐姐看院子里有没有小蝴蝶!”
洛阳坐在一旁,听着众人的话也动了心,却疑惑地挠了挠头:“我昨天还路过那院子,怎么没看见挂‘出售’的牌子呀?”
尹书恒在旁边听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整天风风火火的,走路都不看两边,能看见才怪呢!”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显然对洛阳的粗心有些无奈。
洛阳听了也不恼,反而笑着反驳:“嘿,你倒会说我,难不成你看见了?我看你是跟夏夏一样,满脑子都是厂房的事,才顺嘴接话吧!”说着还冲尹书恒挑了挑眉,逗得桌上人都笑了。
洛川和景红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院子确实合适,当即起身从里屋取来个旧木盒,打开里面是叠得整齐的现金,景红把钱递给洛夏,叮嘱道:“问价的时候别露怯,也别太急着应,跟房东好好谈,不够咱们再补。”
洛夏连忙摆手,把钱推了回去:“妈,我手里有钱呢,不用你们的,你们留着家用就好。”
第二天上午,洛夏直奔京西那处院子。院门关着,刷着朱红色漆的木门上,挂着块崭新的木牌,“房屋出售”四个红漆字鲜亮夺目,一看就是刚写上去的。
她刚抬手要敲门上的铜环,门却从里面“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穿灰布短衫的老者,手里拎着个竹编鸟笼,笼里的画眉正叽叽喳喳叫着,老者见了洛夏,便开口问:“姑娘,你是来问这院子的?”
“是啊大爷,”洛夏笑着点头,语气客气,“我想盘下这院子,您是这院子的房东吗?”
老者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衣着整洁、说话实在,便侧身让开:“进来看看吧,我就是房主。老伴前年走了,我一个人住旁边的四合院也够了,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就想着卖掉。”
洛夏跟着老者往里走,越看心里越满意。院子方方正正的,中间是片青石板铺就的空地,足够搭原料仓库和操作台;两侧的厢房各有三间,窗户明亮,改造成生产车间和更衣室正合适;后院还藏着口水井,井口用青石砌着,水质清亮,取水方便。她绕着院子仔仔细细走了一圈,摸了摸厢房的墙壁、查了查屋檐的木梁,心里大概有了数,才在老者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开口问价。
老者喝了口随身带的茶水,慢悠悠地说:“一口价,一万二。这地段、这面积,在京西找不着第二家了,之前也有两拨人来问,都嫌贵没定,你要是真心要,我就不跟你绕弯子。”
洛夏心里一紧——一万二比她预想的多,确实不是小数目。但她定了定神,脸上依旧带着笑:“大爷,我是真心想盘这院子,您要是能让点,我今天就能定下来,现金结算,绝不拖泥带水。”
老者皱了皱眉,手指摩挲着手里的茶碗,没立刻说话。
洛夏又补了句:“大爷,您老……”
老者琢磨了会儿,终于点头:“行,看你是个实在人,就一万一,不能再少了。这院子我年年都找人修缮,屋顶不漏、墙壁不潮,你拎包就能用,算你占了便宜。”
洛夏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应下:“谢谢大爷,一万一就一万一,咱们现在就去房管所办手续?”
当天下午,洛夏跟着老者去房管所,填表格、签字、按手印,一套流程走下来,当她把崭新的地契攥在手里时,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