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看着那三株在竹笼里娇艳欲滴、颜色各异的醉芙蓉，感觉脑袋嗡嗡的。这哪里是馅饼，这分明是三道催命符！长孙聘婷这操作，属实是把“压力测试”玩出了新高度——直接把最珍贵的、她自己都没把握搞定的“考题原材料”送货上门，还贴心地附赠了开花状态，意思再明显不过：东西我给你了，期限就是它的花期，搞不搞得定，看你本事。搞定了，前程似锦；搞砸了，后果自负。
那中年管家仿佛没看见林凡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依旧恭敬而刻板地传达着自家小姐的“关怀”：“小姐特意吩咐，此花极娇贵，畏寒畏旱畏强光，需置于通风半阴处，每日以沉淀过的山泉水细细喷洒叶面，不可直接浇灌根茎过多，水温需与室温相当……另外，其香气最盛在清晨与黄昏，午间则极为清淡，几不可闻。”
林凡一边听着这堪比IcU监护指南的养护说明，一边在心里疯狂计算：花期有多久？根据记载和这管家的说法，单朵花也就三五天，整株陆续开花或许能撑个十几天？也就是说，他必须在短短十几天内，攻克醉芙蓉的香气萃取难题，而且是在设备简陋、经验匮乏的前提下！
“多谢长孙小姐厚赐，多谢管家告知。”林凡勉强维持着镇定，让石柱和顺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三盆“祖宗”请进书房旁边一间最通风、光线最柔和的厢房，严格按照管家的指示安置好。
送走管家，林凡站在三盆醉芙蓉前，感觉自己像个面对哥德巴赫猜想的小学生。那若有若无的清香，确实独特，带着一种水边晨雾般的凉意，又隐约有一丝极淡的甜，转瞬即逝，难以捕捉。
“这玩意儿，比女朋友的心思还难猜……”林凡忍不住吐槽。他尝试凑近一朵粉白色的花朵，深深吸了一口气，香味很淡，但那种清冷的感觉确实存在。他又依次闻了桃红色和深红色的，发现随着颜色变深，那冷意似乎稍减，暖意微增，但整体依然属于“冷香”范畴。
“颜色变化，香味也有细微差异？这玩意儿还是个变色龙属性？”林凡摸着下巴，感觉头更大了。这意味着，他可能需要分别提取不同颜色状态下的花香，然后再考虑如何调和？工作量直接乘以三！
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拖延。林凡立刻开始了他的“抢救性”科研工作。
首先，确定萃取方法。醉芙蓉花瓣如此娇嫩，水蒸气蒸馏的高温很可能直接把它煮熟，香味尽失。油脂吸附法（冷吸法）时间太长，他等不起。看来，只能尝试低温酒精浸提了。
他立刻行动，取来纯度最高的“林氏特供高度酒”，又找出几个最小号的、清洗得干干净净的琉璃瓶（这玩意儿贵得要死，平时他都舍不得用）。然后，他戴着用细棉布做的简易手套（防止手上的气味污染），用银质小镊子（问苏婉儿借的），极其轻柔地从三株花上，分别采摘了少量不同颜色的花瓣，确保每株花只取一点点，尽量不影响其整体观赏和后续开花。
粉白、桃红、深红，三种颜色的花瓣被分别投入三个琉璃瓶中，再倒入高度酒液完全浸没，密封，贴上标签。
“好了，第一步，低温浸泡，至少需要十二个时辰……”林凡将三个小瓶放在阴凉处，心里默默祈祷酒精能顺利地将那缥缈的花香“抓”出来。
接下来是第二步：尝试收集花朵自然散发的香气。他借鉴了“闻香瓶”的思路，找了几个细颈大肚的瓷瓶，提前用酒精蒸汽熏蒸清洗干净，然后在清晨和黄昏，醉芙蓉香气最盛的时候，将瓶口对准花朵，试图让香气自然飘入瓶中，再迅速盖上盖子。这个方法听起来很玄学，成功率估计很低，但死马当活马医吧。
做完这些，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但眼睛却不敢离开那三盆花，生怕它们下一秒就蔫给你看。
苏婉儿得知此事后，也来到了厢房。她看着那三株珍贵的醉芙蓉，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叹，随即看向林凡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担忧。“此事，不易。”
“我知道。”林凡苦笑，“但这是机会，也是考验。成了，‘闻香阁’就能在顶级圈子里站稳脚跟。”
“需要我做什么？”苏婉儿轻声问。
林凡心里一暖，想了想：“帮我多准备一些最纯净的猪油和花瓣，万一酒精浸提不行，还得上冷吸法做备用方案。另外，盯着点外面收购其他带冷香的花草，比如梅花、荷花之类的，我们的‘仿香’计划不能停，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押在这三株‘祖宗’身上。”
苏婉儿点点头，默默去安排了。
等待浸泡的时间里，林凡也没闲着。他继续优化普通香水的配方，尝试加入一些用酒精浸泡过的檀木粉（充当后调定香），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他还改进了微型喷头的设计，让雾化效果更好一些。
程咬金听说长孙聘婷居然送了醉芙蓉过来，风风火火地跑来围观，看到那三盆花，啧啧称奇：“嘿！这长孙丫头还真舍得下本钱！小子，这可是她心头肉，你小子要是给她养死了，或者弄不出个所以然来，俺老程的面子都不一定好使！”
林凡听得压力山大，只能硬着头皮保证尽力而为。
老程倒是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对了，铺面俺看得差不多了，东市有一家三层楼的绸缎庄要转手，位置、大小都合适！就是价钱有点咬手。俺正在谈，等你这边香水有了准信，咱们就把它盘下来！”
商业地产的推进，让林凡在科研压力之外，又感受到了金钱的压力。盘下东市的铺面，装修，雇人……这前期投入绝对是天文数字。香水若是搞不成，或者达不到预期效果，那乐子可就大了。
二十四小时后，林凡怀着虔诚（紧张）的心情，打开了第一个浸泡粉白色花瓣的琉璃瓶。
一股混合着浓郁酒精和……嗯，有点像煮熟蔬菜又带点青草味的怪异气息扑面而来，期待中的清冷花香几乎被完全掩盖了。
林凡的心凉了半截。他又依次打开桃红色和深红色的瓶子，情况大同小异，只是怪异的气味中夹杂的“青草”或“蔬菜”味略有不同。
“失败了……”林凡颓然地坐在地上。高温不行，低温浸泡也不行吗？难道非得用那种耗时漫长的冷吸法？可醉芙蓉的花期等不起啊！
他不甘心，用干净的细棉布过滤掉花瓣，得到三瓶颜色微微泛黄（来自花瓣色素）的酒精溶液。他分别蘸取一点点，涂在试香纸上等待酒精挥发。
酒精味散去后，纸上残留的气味……非常微弱，依然带着那股不悦的植物腥气，只有非常仔细地分辨，才能隐约捕捉到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醉芙蓉的冷香影子。
“这提取率也太低了！而且杂质太多！”林凡皱紧了眉头。是酒精纯度还不够？还是浸泡时间不够？或者是花瓣太娇嫩，被酒精破坏了？
他看着那三盆依旧在静静绽放、仿佛在无声嘲讽他的醉芙蓉，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他无意中瞥见旁边桌子上，之前做“梅花薄荷萃取液”时，因为密封不严，有一小瓶的酒精挥发了一大半，剩下的液体变得粘稠，颜色也深了不少。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瓶“浓缩液”，闻了闻。
酒精味淡了很多，梅花的冷香和薄荷的清凉感反而被凸显和放大了，虽然因为浓缩，杂质气味也更明显，但主体的香味确实增强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凡的脑海：
“对啊！萃取液浓度太低！我可以尝试通过让部分酒精自然挥发，或者用非常非常温和的间接加热方式，来浓缩它啊！”
这就好比熬汤，汤汁太淡，那就收收汁！
这个想法让他重新振奋起来。他立刻行动起来，取来新的浅口瓷碟，将三种颜色的醉芙蓉浸泡液分别倒入少量，放在通风但无阳光直射的窗边，让它们自然缓慢挥发浓缩。
同时，他画了一个“水浴加热”装置的草图，让石柱赶紧去找铁匠加工。原理就是用一个大锅烧热水，把小瓷瓶放在热水里，通过控制水温来间接加热瓶内的浸泡液，促使酒精挥发，达到浓缩的目的。这比直接加热风险小得多。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一方面，他要赶在醉芙蓉凋谢前，成功萃取出足够浓度和纯度的香精；另一方面，他也要小心翼翼，避免加热过度或者操作不当，导致珍贵的浸泡液报废，或者破坏那本就脆弱的香气。
夜幕降临，书房旁边的厢房里，三盆醉芙蓉在烛光下静静吐露着幽香。而书房内，林凡正守着他的“水浴锅”，像个老炼丹师一样，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水温，眼睛死死盯着水里那几个装着不同颜色浸泡液的小瓷瓶。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挥发带来的微醺气味，以及那在浓缩过程中逐渐变得明显起来的、复杂而奇特的气息——既有醉芙蓉独特的清冷，又夹杂着植物被萃取后难以避免的青涩感。
苏婉儿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来，看到林凡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专注的神情，轻轻将汤碗放在桌上，没有打扰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瓷瓶里的液体在缓慢减少，变得粘稠，颜色也逐渐加深。
林凡用试香纸蘸取了一滴浓缩后的粉白色浸泡液，屏住呼吸，等待着酒精挥发。
当那股浓郁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些许杂质，但核心的清冷花香终于清晰地、持久地停留在试香纸上时，林凡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成功了！至少，方向是对的！
他如法炮制，初步浓缩了另外两种颜色的浸泡液。深红色的浸泡液浓缩后，除了冷香，果然还带出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熟透果子的暖甜气息。
现在，他得到了三小瓶浓度远超之前的、颜色各异的醉芙蓉香精基底。虽然离完美还差得远，杂质去除、香味调和都是后续的大难题，但至少，他抓住了那缥缈花魂的尾巴！
他疲惫不堪，但精神亢奋，正准备一鼓作气，开始尝试将三种不同颜色的香精进行初步调和，看看能否产生更奇妙的变化……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石柱有些惊慌的声音：
“东家！东家！不好了！那……那盆开深红色花的‘祖宗’，它……它好像有点打蔫了！”
林凡手中的琉璃瓶差点掉在地上。
他猛地转头，看向厢房的方向，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最担心的事情，难道还是要发生了吗？
（第2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