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危矣!”
刘太医的话像道惊雷,炸得暖阁内空气瞬间凝固。胤禛周身的戾气陡然爆发,玄色衣袍仿佛都染上了寒霜,眼神阴鸷得能滴出冰来。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强压着立刻掀翻一切的冲动,声音冷硬如铁:“刘太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她们!要什么药材,哪怕是皇宫大内没有,爷也能给你弄来!”
刘太医被这气势慑得冷汗直流,连忙躬身:“王爷放心!侧福晋底子极好,脉象虽不稳,内里却有股磅礴生机在护着胎元,只要绝对静卧、用安胎药调理,微臣有七成把握稳住!”他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脉象——明明有流产之兆,却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托着,这股生机,绝非寻常人所有。
“七成不够!爷要十成!”胤禛打断他,转头对苏培盛下令,“暖阁即日起设为禁地,没有爷的手令,一只苍蝇也不准进!煎药、送膳,必须让陈嬷嬷和钱嬷嬷在爷眼皮子底下办!刘太医,你留在府中待命,日夜守着!”
命令下达得雷厉风行,雍亲王府瞬间运转起来——暗卫加强了院落巡逻,丫鬟婆子们大气不敢出,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种肃杀的紧张感里。
明玉躺在榻上,小腹的隐痛还在蔓延,她紧紧护着肚子,引导灵泉气息缓缓流淌。那股温润的力量像层软甲,一点点包裹住腹中的小生命,安抚着那丝躁动。她能清晰感觉到,孩子的生命力依旧顽强,可这次危机也让她彻底清醒——她和孩子,早已成了别人眼中的靶子。
永和宫内,德妃刚端起茶盏,就听闻刘太医被雍亲王府留了一夜,还封锁了暖阁。她手一抖,茶盏“哐当”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崔嬷嬷!”她声音发颤,脸色煞白,“把库房里那支三百年的老山参、先帝赏的安息龙涎香,立刻秘密送过去!告诉老四,什么都别顾,只管护好玉儿和孩子!缺什么,本宫拆了永和宫也给他凑!”
崔嬷嬷连忙拉住她:“娘娘!您若现在动,反而会把侧福晋推到风口浪尖!您安心等着,雍亲王定会护好她们!”德妃急得眼圈发红,却也知道这话在理,只能攥着帕子,在殿里来回踱步。
府外,胤祥、胤祯、胤禟、胤?也通过各自渠道得了消息。胤祥当即点了一队精锐亲兵,以“协防京城治安”为名,把雍亲王府外围围得水泄不通;胤祯从兵部调了心腹,换上便服,在王府周边街巷日夜巡逻;胤?更是直接冲到胤禟府上,嗓门震天响:“九哥!你派那个碎嘴郎中去四哥府干嘛?现在四嫂动了胎气,要是孩子没了,你怎么跟四哥、跟德妃娘娘交代!”
胤禟的脸色比锅底还黑,猛地一拍桌子:“放屁!爷只让他去探口风,没让他下毒!这是有人借爷的手一石二鸟,既害四哥的子嗣,又让爷背谋害皇嗣的黑锅!”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枪使了,怒火中烧,“把戴铎叫来!那个胡郎中,爷亲自去‘问’!”
书房内的烛火亮了一夜,胤禛坐在案后,听着戴铎的汇报,脸色越来越沉。
“主子,查清楚了!胡郎中离开王府后,没回九爷府,反而去了城南‘回春堂’,逗留了半个时辰。那药铺的东家,是八爷府上一个管事嬷嬷的远房亲戚!”戴铎语速极快,“而且侧福晋今日用的熏香里,钱嬷嬷发现了极微量的‘红麝粉’——这东西性燥,孕妇闻多了会动胎气,气味还被其他香料盖着,极难察觉!香料是内务府按份例送的,最后清点入库的丫鬟小翠,她表哥在漕运衙门当差,而漕运副总管,是八爷的人!”
一条条线索,像毒蛇般缠向八阿哥胤禩!胤禛的指尖死死抵着案面,玉扳指都快被捏碎了——好一个“贤名在外”的八贤王,竟用这么阴毒的手段,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的孩子!
“王爷,”邬思道忽然开口,眼神凝重,“线索虽指向八爷,但证据链还薄。胡郎中可推说自己鲁莽,熏香的事也能层层推诿,现在发难,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胤禛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冰冷的决断:“爷知道。戴铎,胡郎中给爷‘好生伺候’,让他把回春堂的事全吐出来,但留着他的命;小翠控制起来,撬开她的嘴后,做失足落水的假象;回春堂盯死了,进出的人都查个底朝天!”他要的不是一时痛快,而是顺着这条线,把八爷党的毒牙一颗颗拔干净!
暖阁内,天快亮时,明玉腹中的隐痛终于消退了。灵泉气息滋养着胎元,刘太医的安胎药也起了作用,她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
胤禛轻手轻脚坐在榻边,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覆上去,仿佛能摸到那丝微弱却顽强的心跳。这一刻,那个杀伐决断的冷面亲王,眼底淌着从未有过的柔软:“玉儿,爷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
可这份宁静没持续多久,戴铎又匆匆进来,脸色古怪得很,递上一份密报:“主子,筛查府里仆役时发现件怪事!负责浆洗的丫鬟柳儿,入府不到两月,前一日有人见她在后院废井边埋东西。我们挖出来一看,是几块沾了暗褐色污迹的泥土,经辨认…是干涸的猫血!而且埋土的地方,正对着暖阁的窗户!”
猫血?巫蛊厌胜之术!
胤禛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手段比熏香、郎中阴毒得多,路子也完全不同!府里竟然还藏着另一条毒蛇?!
“那个柳儿呢?”他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戴铎的冷汗下来了:“奴才去拿人时,她已经投井自尽了!捞上来时,手里攥着枚银丁香耳坠——那绝非粗使丫鬟能戴得起的!”
银丁香耳坠?信物?
这条刚浮出的暗线,竟瞬间断了!可这也说明,除了八爷党,还有一股更深的势力,像跗骨之蛆,潜伏在王府里,目标直指明玉和她的孩子!
胤禛缓缓站起身,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冻结空气。他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眼神锐利如刀:“查!从头查!柳儿入府前的所有经历、接触过的人、祖上三代!还有那银丁香耳坠的来历!爷倒要看看,这潭水里到底藏了多少魑魅魍魉!”
晨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却驱不散书房里的阴霾。一场针对未出世孩子的阴谋刚露端倪,又一条更隐秘的暗线浮现,这雍亲王府,早已成了各方势力博弈的战场,而明玉腹中的孩子,就是那最关键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