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锦囊…香…假的…孩子…换…”
明玉昏迷中吐出的几个破碎音节,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康熙的心脏。他攥着杏黄锦囊的手剧烈颤抖,锦囊里的干枯头发散落在榻边——刚才那番痛彻心扉的忏悔,难道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明玉不是他的凝香?那她是谁?富察家为什么要换孩子?
“不可能…这香气天下独一份,是云娘的味道…”康熙喃喃自语,眼神却从悲痛转为锐利的惊疑,他死死盯着明玉的眉眼,试图找出非他血脉的痕迹,可那隐约的熟悉感和清冽的莲香,又让他混乱不堪。
殿门“哐当”被推开,胤禛去而复返。他脸上没了方才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平静,唯有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波涛——他听到了明玉的呓语,“非兄妹”的狂喜瞬间被更深的疑虑覆盖。
“皇阿玛,”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玉儿伤势危重,先救人。其他的,等她醒了再查。”无论明玉是谁,她都是他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
康熙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传旨!太医院所有擅毒理、精内伤的太医都来!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永和宫的气氛紧绷如弦。康熙和胤禛守在偏殿,心思各异,却都被身世谜团笼罩。德妃在正殿休养,对这场惊天变故一无所知;宫人们噤若寒蝉,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老四,”康熙将胤禛叫到僻静处,声音压低,带着帝王的威严,“富察家当年的知情人,马齐、米思翰的夫人,还有经手的老人,你立刻去查!秘密查!动用粘杆处,务必弄清真相!”
“儿臣明白。”胤禛沉声应道。他立刻密令戴铎:“查二十年前富察家收养女婴的所有细节,找到所有知情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等待消息的间隙,胤禛陷入沉思——明玉能被龙莲玺认可,香气能克黑莲邪力,孩子们生而肖似先人…如果她不是皇阿玛的女儿,这一切难道是巧合?还是说,她的特殊源于更神秘的命格?他想起地宫石碑的“凤星归位”,皇阿玛说的“钥匙”——一个荒诞却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粘杆处的效率极高,线索很快传回:
当年照顾“凝香”的乳母和嬷嬷,在女孩“病逝”后相继“意外”去世,线索中断;
富察府老仆回忆,米思翰老夫人对“外室女”态度疏离又敬畏,还专门请过南疆嬷嬷调配沐浴香膏,待遇异于其他子女;
最关键的线索来自一位退休的包衣奴才——当年富察府曾杖毙一个丫鬟,丫鬟家人收了钱后连夜离京。那丫鬟死前,曾撞见过老夫人对着空摇篮垂泪:“…换了你来…不知是福是祸…”
“换了你来!”
这四个字与明玉的“孩子…换”惊人吻合!
胤禛看着线索,面色阴沉——明玉根本不是真正的凝香!是被富察家调包的孩子!可他们从哪里找来的明玉?为什么要冒欺君灭族的风险换孩子?真正的凝香又在哪里?
他看向偏殿的明玉,心中刺痛——她从出生起就活在谎言里,身份、家族,甚至体质,都可能是被设计的棋子。可她的温柔、她的深情,对他和孩子的爱,难道也是假的?不!胤禛立刻否定——他相信自己的感觉,那份情感绝不是伪装。
“王爷!皇上!懿福晋的脉象稳了!”太医的喜报打破了沉寂。
胤禛和康熙冲进偏殿——明玉的脸色不再惨白,呼吸平稳了些,眉心的黑莲印淡了几分,周身的莲香也更纯净浓郁。
康熙看着她,眼神复杂——有疑虑,有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庆幸。无论她是不是凝香,她的安危,似乎早已牵动他的心。
就在这时,正殿突然传来崔嬷嬷的尖叫:“娘娘!您别吓奴婢啊!”
两人冲过去,只见德妃坐在榻上,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手中攥着摔碎的双鱼佩——那是孝懿皇后当年赏赐的。她口中反复念叨着,声音充满恐惧和悔恨:
“报应…都是报应…孝懿姐姐,不是我故意害你…是那‘金盏玉台’花,有人说它能安神助孕…我不知道和云娘的香囊一起用,会要了你的命…”
“还有那个带香的孩子…我只是按那人的意思,把她换给了富察家…我没想到…”
德妃猛地抓住康熙的龙袍,尖声哭喊:“皇上!臣妾有罪!对不起孝懿姐姐!对不起云娘!更对不起那个被换掉的孩子!指使我的人…就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骤然瞪大,手指颤抖地指向殿外,然后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整个永和宫死一般寂静。
康熙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德妃的话像惊雷,炸出了孝懿皇后的死因真相!金盏玉台花、云娘的香囊、被换掉的孩子…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设计的阴谋!
胤禛的心脏也沉到了谷底——孝懿皇后是他的养母,她的死一直是谜,如今竟与明玉的身世、黑莲教的阴谋牵扯在一起!指使德妃的人是谁?是八爷党?黑莲教?还是朝中隐藏更深的势力?
偏殿里,明玉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胸口的龙莲玺再次发出微弱的光,仿佛在呼应着什么。而殿外,戴铎匆匆赶来,脸色凝重:“王爷!查到了!当年富察家请的南疆嬷嬷,是黑莲教的人!她调配的香膏,是为了巩固懿福晋的‘香魄’!”
黑莲教!又是黑莲教!
明玉的身世、孝懿皇后的死、德妃的忏悔、黑莲教的阴谋…所有线索都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巨大的、笼罩了大清二十年的黑暗棋局!
胤禛看着昏迷的德妃和明玉,眼中闪过决绝——他必须尽快查清真相,找出幕后黑手,否则,不仅玉儿和孩子危在旦夕,整个大清,都将被这盘棋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