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丧仪刚落幕,寿康宫的素白帷还未完全撤去,胤禛便在深夜的书房里,攥紧了那封来自江南的密报。薄绢上的符号用特殊药水破译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紧——李煦别院是黑莲教据点,商队首领握有邪异罗盘,他们在找“宿主”,还能模糊感应“凤栖”(明玉)的气息,甚至有个“匣中物”(极可能是黑色邪玺)已开始躁动!
“桃代李僵……宿主……”胤禛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烛火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眼中寒光骤然爆发——黑莲教这是怕直接对明玉下手太难,竟想找个身带异香的替代品,用邪术改造成伪“凤魂”,去驱动邪玺!这算计之毒,简直丧心病狂!
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笔筒里的毛笔滚落一地,墨汁溅在密报上,晕开一团黑渍。“戴铎!”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戴铎瞬间现身,躬身待命:“奴才在!”
“传我命令!”胤禛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透着杀伐之气,“第一,江南所有粘杆处暗桩全部激活,护好明轩,查‘镜湖’‘月影’的底细;第二,苏州、杭州两地,但凡有女子或婴孩失踪,立刻上报,重点盯防;第三,江湖眼线去查‘回魂草’和移魂邪术,有消息马上传回!”
“嗻!”戴铎领命的声音刚落,身影已消失在窗棂外,只留下一阵轻微的风声——江南的局,已到了不得不破的时刻。
书房的烛火燃到第三根时,胤禛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向寝殿。门帘掀开的瞬间,他看到明玉正坐在床边,月光透过纱帐洒在她身上,鬓角的银丝在微光中泛着柔和的光。她没睡,眼底带着淡淡的忧色,显然是在等他。
“王爷,江南是不是出事了?”她轻声开口,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胤禛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
他坐在床边,将密报的内容简化后告知她——略去了“凤栖”的细节,只说黑莲教在找身带异香的人,想搞“李代桃僵”的阴谋。
明玉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反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王爷放心,我会收敛气息,也会好好掌控灵泉的力量。兄长在江南冒险,我们在京城绝不能乱。”
话音刚落,她的小腹忽然轻轻一动——是腹中的孩子在踢她。她下意识抚上孕肚,一股温暖的生命力从掌心传来,与此同时,她袖中那半块龙莲玺微微发烫,与胤禛身上的完整龙莲玺产生了细微的共鸣,两道淡金色的微光在两人之间一闪而过,像无声的守护。
胤禛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和孕肚的弧度,心中的焦虑稍稍缓解。他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有你在,我放心。”
接下来几日,京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如一张绷紧的弓。粘杆处的密报像雪片般飞来:八爷党余孽已无新线索,隆科多的旧信仍在破译;江南那边,明轩传回消息,说“镜湖”并非杭州西湖,而是湖边一座废弃的“镜心庵”——那是前明一位郡主出家的地方,一直是前明余孽的秘密联络点;“月影”则是个时辰,本月十五月圆之夜的子时;最关键的是,他们找到了“宿主”——杭州一个小官的庶女,那女孩天生带淡香,被黑莲教视为“合格替代品”。
“他们计划在月圆子时,在镜心庵举行祭祀,用那女孩的血肉和灵魂,加‘回魂草’激活邪玺,造伪‘凤魂’。”戴铎念完密报,垂首等待指令。
胤禛站在窗边,望着南方的夜空,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龙莲玺。救那女孩是必须的,但更重要的是,邪玺极可能会出现在祭祀现场——这是毁掉邪物、端掉黑莲教江南据点的最佳机会。
“让明轩别轻举妄动。”他转过身,眼中已有决断,“让江南的精锐暗中往杭州集结,摸清镜心庵的守卫和仪式流程。我们不打草惊蛇,要等他们把‘底牌’都亮出来,再一网打尽!”
戴铎应声退下,书房里只剩下烛火噼啪的声响。胤禛走到案前,铺开一张江南地图,手指落在“镜心庵”的位置——月圆之夜,这场围绕“凤魂”与邪玺的对决,注定要在烟雨江南里见分晓。
江南的部署在暗中推进,京城却突然传来一桩小事,让胤禛后背发凉。
负责给王府送瓜果的菜农,在门口等检查时,跟侍卫闲聊:“西郊有户人家,刚满月的女婴身上带香,前几天夜里差点被人偷走,幸好狗叫得凶,街坊赶来才没出事。官府查了几天,也没查到人。”
这话原本只是闲话,却被侍卫报给了戴铎,再传到胤禛耳中。他起初没在意,可转念一想——黑莲教在江南找带香的人,难道已经把触角伸到京城了?那偷婴案,是偶然的拍花子,还是他们在试探寻找“凤魂”替代品?
“立刻去查西郊那户人家!”胤禛的声音陡然变沉,“另外,王府护卫再加倍,尤其是孩子们的院子,日夜值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可担忧还是成了真。当天晚上,照顾昭瑜的乳母王氏,在给孩子洗澡时,突然发出一声轻呼。她颤抖着手指,从昭瑜柔软的黑发间,拈出了一根极其细微、泛着银亮光泽的绒毛——那颜色、那质感,竟和明玉鬓角的银丝如出一辙!
王氏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去禀报。胤禛和明玉赶到时,只见昭瑜坐在澡盆里,小手里还抓着玩具,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明玉颤抖着接过那根银绒毛,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心脏猛地一沉——她的“凤魂”之力,竟然传到了女儿身上?
胤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又看向明玉眼中的惊惶,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黑莲教要是知道“凤魂”能传承,会不会把目标转向孩子们?这银绒毛是福是祸?京城的平静之下,到底还藏着多少黑莲教的眼线?
夜渐深,昭瑜已经睡熟,明玉坐在床边,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指尖在那根银绒毛的位置停留许久。寝殿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胤禛站在窗边,望着王府外的夜色,眉头拧成了疙瘩。
“王爷,”明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昭瑜的银绒毛……会不会是因为我?要是黑莲教查到……”
“不会的。”胤禛打断她,语气坚定,却难掩担忧,“我已经加派了护卫,暗桩也在查西郊的偷婴案。再说,昭瑜的气息很淡,他们未必能感应到。”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没底——黑莲教连明玉的“凤栖”都能模糊感应,要是知道“凤魂”能传承,定会不择手段来抢孩子。
就在这时,戴铎再次深夜求见,脸色比之前更凝重:“王爷,西郊的偷婴案查到了!那户人家的女婴,身上的香味已经消失了,而且……现场发现了一根黑色的莲蕊,跟黑莲教的标记一模一样!”
黑色莲蕊!
胤禛和明玉同时僵住——黑莲教不仅来了京城,还已经动手试过一次!他们要找的,从来都不只是“宿主”,更是“凤魂”的传承者!
江南的镜心庵之约在即,京城又现黑莲教踪迹,腹中小儿尚未出世,昭瑜又有了“凤魂”传承的迹象……胤禛只觉得,一张无形的网,正从京杭两地同时收紧,将他和他的家人,牢牢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