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的晨雾还未散尽,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硝烟与血腥气。胤禔的尸身已被悄悄抬走,法阵的血色纹路被黄土覆盖,只有那枚碎裂的邪玺残片,还在晨光下泛着微弱的黑芒,像一颗死去的毒瘤。
明玉靠在胤禛怀中,额间的莲花印记早已隐去,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剧烈起伏,也能看到他眼底尚未褪去的惊涛——昨夜那道苍老的警告,那与乾清宫龙气呼应的莲印,都像一道谜题,悬在两人心头。
“清理现场,所有痕迹抹除。”胤禛的声音恢复了监国亲王的冷峻,指尖轻轻拂过明玉汗湿的鬓发,“直郡王之事,对外只称‘久病薨逝’。今夜之事,绝密,违令者,诛九族。”
粘杆处的人迅速行动,铲子翻动泥土的声音在晨雾中低低响起。明玉看着胤禛紧绷的侧脸,轻声道:“爷,那声音说‘真正的游戏才开始’,他们……还会来吗?”
胤禛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不管他们来不来,我都会护好你,护好这个家。”
乾清宫内,康熙靠在软榻上,听梁九功禀报西苑之事——隐去了莲印与龙气呼应的玄异,只说“直郡王勾结黑莲教,欲借邪术乱政,已被雍亲王诛杀”。
老帝王沉默良久,指尖摩挲着炕沿的木纹,声音沙哑:“老四……做得好。” 他没有追问细节,也没有提及胤禔,只是挥了挥手,“后续的事,都交给他吧。朕……乏了。”
胤禛退出暖阁时,阳光正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龙椅上,泛着金色的光。他知道,这是皇阿玛最后的放权——经此一役,他在朝堂的权威,已无人能撼动。
接下来的一月,胤禛以雷霆手段清算朝堂:八爷党残余被连根拔起,何焯等人下狱论死;内务府被彻底清洗,连慈宁宫那位隐藏多年的老太监也被揪出,证实是黑莲教眼线;江南的王掞一党,家产抄没,男丁流放,女眷入辛者库——一场席卷朝野的血洗,让大清的政坛彻底换了血。
雍亲王府内,明玉的身体在灵泉的滋养下渐渐恢复。这日,胤禛下朝后,递给她一个紫檀木盒:“打开看看。”
明玉掀开盒盖,一支羊脂玉簪躺在其中——簪头是一朵含苞的莲花,花瓣层叠,莲心处一点天然金丝,在灯下泛着暖光。“爷,这……”
“旧簪碎了,往事便让它过去。”胤禛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沉,“这支莲簪,愿它护你平安,静等花开。”
明玉心中一暖——他知道了莲印的秘密,却没有追问,只是用这种方式,许下了无声的守护。
春日的阳光洒满王府花园,弘晖和弘昉在空地上练习射箭,弓弦“嘣嘣”作响;昭华和昭瑜坐在石凳上看书,偶尔低声说笑;明玉抱着昭敏,坐在海棠树下,看着孩子们的身影,嘴角漾起温柔的笑。
乳母端来一碗冰糖银耳羹,轻声道:“懿福晋,您近日气色好了许多,这羹您趁热喝。”
明玉接过碗,刚要品尝,苏培盛却匆匆走来,脸色古怪:“懿福晋,门房收到一封信,指明给您的。送信的是个小孩,说是一位‘戴帷帽的夫人’让他送的。”
明玉心中一动,接过信——信封是素色的,没有署名,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张素笺,字迹清秀却陌生:
“莲印既显,宿命已开。凤非池中物,龙跃九重阶。然,福兮祸所伏,蛛网犹未绝。小心……身边人。”
笺纸右下角,一个极小的朱砂红点,像一滴凝固的血,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明玉握着素笺的手微微颤抖,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身边人”?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花园的温馨。她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扫过侍立的乳母、远处扫地的仆役、甚至正在射箭的弘晖……每个人的身影,似乎都变得可疑起来。
她将素笺折好,塞进袖中,脸上恢复了平静:“苏总管,此事……不要让王爷知道,也不要声张。”
“是。”苏培盛躬身退下,脚步放得极轻。
明玉低头看着怀中的昭敏,孩子正抓着她的衣襟,笑得没牙的嘴咧开,那酷似德妃的眉眼,让她心中一软——无论“身边人”是谁,无论接下来有什么危机,她都要护好这些孩子,护好这个家。
远处,弘昉射中了靶心,兴奋地喊:“额娘!你看我射中了!”
明玉笑着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警惕——风波从未真正结束,黑莲教的蛛网,或许早已悄悄缠上了王府的“身边人”。这封信,是警告,是挑拨,还是新一轮阴谋的开端?
当晚,胤禛回府时,看到明玉坐在窗边,手中握着那支莲簪,神色有些恍惚。“在想什么?”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
“没什么。”明玉将素笺藏进枕下,转身对他笑,“只是觉得今日阳光好,孩子们玩得开心。”
胤禛没有追问,只是将她搂得更紧:“明日我要去承德巡查,大约三日便回。府里的事,你多上心,有苏培盛和影卫在,若有异动,立刻传信给我。”
“好。”明玉点头,心中却愈发不安——他要离开三日,而那封信警告她“小心身边人”,这难道只是巧合?
夜深了,明玉躺在床上,听着胤禛均匀的呼吸,却毫无睡意。她摸出枕下的素笺,借着月光,再次看向那个朱砂红点——忽然,她发现红点边缘,竟有一丝极淡的、类似檀香的气味,与之前黑莲教符纸上的气味,隐隐相似!
是黑莲教的人送来的?还是另有其人,借黑莲教的名义挑拨?“身边人”究竟是谁?是府中的仆役?是苏培盛?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莲簪上,莲心的金丝泛着冷光。明玉知道,这场看似平静的岁月静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封匿名信,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让她原本安定的心,再次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与危机之中。